划痕在光流下开始移动。
陈陌的手指还按在地面上，规则碎片的光芒从布袋缝隙中渗出，照在那道灰白色的刻痕上。线条像活了一样扭曲起来，向两侧延伸，逐渐形成一个半透明的轮廓。那形状像一扇门，边缘泛着微弱的银光，表面浮现出不断流转的符号。
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重。
五个人同时感觉到耳膜发胀，像是有低频的声音直接钻进颅骨。没有来源，也没有方向，只是持续地响着。张铎抬起手，掌心向外，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甲立刻靠墙站定，右手已经握紧了指虎。乙迅速按下平板侧面的电源键，屏幕瞬间黑掉。李晚秋后退半步，手指搭在背包外的地图带上，指尖能感觉到布料下的纸张正在轻微震动。
陈陌没有动。
他的左手仍贴在地面，右手缓缓移向胸口的布袋。规则之眼在他睁眼的瞬间开启。视野里的一切都变了。原本昏暗的通道被无数细密的光纹覆盖，墙壁、地面、头顶的管道，全都被看不见的规则线路贯穿。而那扇由划痕组成的门，在他眼中是一团剧烈旋转的能量漩涡。
门中央裂开一道缝。
灰雾涌了出来。
雾气落地即凝，迅速塑成一个人形。它没有脸，全身由流动的符文拼接而成，每一步落下，脚底都会浮现出一圈古老的符号。那些符号一闪即灭，但陈陌看得清楚——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规则结构，比影城中任何陷阱都要复杂。
生物停在通道中央，双臂交叠在胸前，不动，也不说话。
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在看着他们。
陈陌的规则之眼仍在运转。视野中，那生物周身缠绕着数十条金色细线，每一条都在不断分裂、重组，像是某种高维逻辑在低维空间的投影。系统界面突然弹出一条提示，文字闪烁不定：
【……可能是守门人的影子，也可能是规则本身睁开了眼睛】
提示只出现三秒就消失了。
陈陌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存在和之前遇到的所有规则兽都不一样。它没有攻击意图，也没有释放杀意。但它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压迫。
他慢慢抬起右手，用指节轻轻拍了下张铎的肩背。
一次。
队伍停下。
他又拍了两下甲的右肩。
警戒侧方。
第三次，他伸手触碰李晚秋的手腕。
准备后撤。
指令传递完毕。没有人回应，但所有人都调整了站位。张铎向前半步，铁棍从袖中滑出一半。甲压低重心，拳头紧扣指虎。乙蹲下身，检查腰间的标记钉是否还在原位。李晚秋的手始终没离开地图包带，她能感觉到那张纸上的墨迹在持续震颤，频率和生物脚下浮现的符号完全一致。
陈陌盯着那生物。
它仍然站着，姿势没有变化。但陈陌发现，它周围的空气中出现了七道极淡的光纹，呈倒计时状缓慢消减。第一道已经快消失，只剩下一点残影。
考验。
他在心里下了判断。
这不是袭击，是测试。对方在等他们做出选择。往前走可能触发机制，后退也可能被判定失败。唯一的办法是观察，找到规则的核心。
他再次启动规则之眼。
视野中的金色细线变得更加清晰。那些线条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围绕着生物形成一个闭环结构。每一条线都代表一段规则逻辑，它们相互嵌套，构成一个完整的判定系统。陈陌尝试追溯其中一条线的源头，却发现它的起点不在通道内，而是在更深的地方，连接着某个庞大的能量节点。
这东西不是被召唤出来的。
它是被激活的。
就像钥匙打开了锁。
陈陌低头看了眼胸口的布袋。规则碎片还在发烫。刚才用它照射划痕的动作，可能就是触发条件。
他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跳速度。
现在不能慌。一旦动作失误，整个队伍都可能被卷入规则判定。他必须弄清楚这个生物的判定标准是什么。
他慢慢抬起左手，指向那扇由划痕形成的门。
生物没有反应。
他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指向门后。
依然没有动静。
但第七道倒计时光纹开始闪烁，频率加快。
时间不多了。
乙这时低声开口：“能量读数在变。”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着地面传来。她盯着手中最后一枚标记钉，表面的小灯正以固定节奏闪红。“0.7焦耳阈值被触发了三次，间隔完全一致。不是随机波动。”
陈陌立刻明白过来。
这不是警告信号。
是语言。
某种基于能量频率的交流方式。
他看向生物脚下的符号。每一次浮现，都伴随着一次微弱的能量脉冲。而乙手中的标记钉，正好捕捉到了这种节奏。
“它在传递信息。”他说。
话音刚落，生物动了。
它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下，悬停在离地十厘米的位置。紧接着，地面开始发光。一道新的符号缓缓浮现，形状像一只闭合的眼睛。符号成型的瞬间，陈陌的规则之眼自动锁定，解析出一段极其短暂的信息：
【静默者可通行】
信息只有五个字，随即消散。
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它在要求他们保持沉默。
不能说话，不能发出声音，甚至连呼吸都不能带有情绪波动。这是一种对精神控制力的测试。
陈陌立刻抬手，连续三次轻拍队友肩背。
紧急撤离。
队伍开始后退。
但他们才退出两步，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来路的通道口不知何时已经被一道石墙封死。墙面光滑，没有任何缝隙或把手。乙立刻掏出备用标记钉插入墙体，读数为零——完全绝缘，不传导任何能量信号。
退路没了。
生物仍站在原地，手掌未收。
它等他们做出选择。
陈陌深吸一口气，重新站回队伍最前方。他摘下耳塞，示意其他人照做。然后他取出口袋里的隔音棉，全部丢在地上。这个动作意味着：他们接受考验。
他抬起手，一根手指竖在唇前。
所有人闭嘴。
他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指向生物。
我们看着你。
生物的手掌缓缓收回。
第七道倒计时光纹停止闪烁，维持在六道残影的状态。
考验仍在继续。
陈陌的规则之眼没有关闭。他注意到，生物胸口的位置，有一小段金色细线与其他不同。它的流动方向是逆向的，像是被强行嵌入系统的外来代码。那段线的末端，隐约连向李晚秋的地图包。
他慢慢转头，看向李晚秋。
她正盯着那生物，脸色有些发白。但她的眼神很稳。她轻轻点头，表示自己还能坚持。
陈陌又看向乙。
乙举起标记钉，用灯光打出三短闪。意思是：频率稳定，可追踪。
他明白了。
这场考验不是单向的。
他们在被测试的同时，也在获取信息。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外，做了个等待的手势。
队伍原地待命。
生物依旧站立，符文流转的速度略有减缓。它没有进一步动作，也没有消失。就像一扇门，等着有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