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区的蓝光刚转为暗红，陈陌的手还握着那块发烫的“规锚-04”。血从他掌心渗出，顺着方牌边缘滴落，在地面砸出几声闷响。李晚秋躺在角落，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脸色由苍白转为青灰，像是体内有东西在拉扯她的意识。
张铎立刻靠近，蹲下查看她的情况。“不对劲。”他说，“她的脉搏乱了。”
陈陌没动。他的规则之眼正死死盯着方牌上的刻痕，那些原本稳定的符文开始扭曲，像被风吹动的火苗，忽明忽暗。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枚规则锚排斥守门人血脉，而李晚秋的存在正在破坏它的稳定性。
他抬起另一只手，准备再次割开手掌输入气息。
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震。
三人同时失衡。陈陌撞向墙壁，手里的方牌差点脱出。张铎扑到李晚秋身边将她护住。夹道尽头的一面残墙发出刺耳的撕裂声，整面墙体像纸一样被从中撕开，裂缝边缘浮现出淡紫色的扭曲文字，和影城深处常见的禁文一模一样。
“这不是幻觉。”张铎低声道。
外面传来第一声尖叫。
他们冲出夹道时，主街道已经变了模样。柏油路面裂成蛛网状，裂缝深处透出微弱紫光。一根路灯杆弯折成九十度，灯头垂在地上，电流噼啪作响。不远处一栋老旧居民楼的外墙正缓缓凹陷，砖石无声脱落，露出后面漆黑的空洞。
几个路人站在裂缝旁，举着手机拍照。有人笑，有人哭。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反复念叨：“我昨天走过这里，根本没有这堵墙……昨天没有的……”
陈陌的目光扫过人群。他们的影子不再贴在脚下，而是微微漂浮，离地约有一指高度，并且随着身体动作缓慢滞后。
“规则渗透。”他说，“已经开始影响现实中的普通人。”
张铎打开探测器，屏幕闪出一行数据：多维规则渗透率 87%↑。警报声尖锐响起，持续不断。
“不是局部现象。”张铎声音压得很低，“整个城区都在被同化。再这样下去，所有人会被改写。”
“我们必须离开这个区域。”陈陌抱起李晚秋，发现她身上泛起一层极淡的银白色光晕，像是血脉本能对抗外界侵蚀。
他们沿着街道往高处走。每一步都踩在龟裂的地面上，发出脆响。一座公交站台还算完整，顶棚未塌，支撑柱也没变形。陈陌把李晚秋放在长椅上，自己靠墙站着，规则之眼开启。
视野中，整片街区布满淡紫色脉络，如同血管般搏动，不断将影城特有的规则残痕输送进现实结构。这些脉络集中在建筑接缝、道路交叉口、地下管道上方，像是某种活物在蔓延。
“我们错了。”他说，“以为拿到规则锚就能稳住局面。其实它只是个信号器。我们激活它的时候，等于告诉整个系统——这里有突破口。”
张铎点头。“所以裂痕加速了。”
远处传来消防车鸣笛，还有人群奔跑的脚步声。一辆私家车横停在路口，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旁边乘客拍打车窗大喊。街角便利店的玻璃门突然爆裂，碎片悬浮半空，随后缓缓拼回原形。
“他们在重组空间。”陈陌说，“不只是破坏，是在重写。”
一个老太太跌坐在路中间，怀里抱着菜篮。她抬头看天，嘴里不停重复：“楼会走路，楼会走路……”
另一个年轻女孩拉着朋友的手说：“你记得吗？十分钟前我们还在咖啡馆？可我现在想不起那家店的名字。”
记忆丢失开始了。
张铎紧握手枪，虽然他知道这东西对规则无效，但握着它能让他保持清醒。“我们现在有两个问题。一是李晚秋撑不了太久，二是这座城市正在变成第二个影城。”
陈陌低头看她。她的睫毛在轻微颤动，嘴唇干裂，手指蜷缩着。银光越来越弱。
“规则锚排斥她。”他说，“但如果我不改造它，她会被现实世界的规则反噬致死。”
“那你打算怎么做？用更多血？”张铎问。
“不够。”陈陌摇头，“需要绑定新的规则逻辑。让锚点接受守门人血脉的存在。”
“你知道怎么改？”
“不知道。”陈陌看着手中的方牌，“但我得试。”
他刚要划开手掌，地面再次震动。
比之前更剧烈。
前方十字路口的地面猛然拱起，沥青如波浪翻卷。一道长达二十米的裂缝撕开街道，深不见底。裂缝两侧的建筑物开始错位移动，一栋商厦缓缓滑向对面街区，与另一栋办公楼相撞，却没有发出撞击声，仿佛整个过程发生在不同时间线上。
人群彻底失控。
有人往家里跑，有人蹲地大哭，有人呆立原地喃喃自语。一辆公交车停在路边，司机打开门后愣了几秒，转身朝反方向狂奔，连车都没关。
“认知崩塌了。”张铎说，“他们看到的东西超出了理解范围。”
陈陌抱起李晚秋后退几步，退到公交站台最内侧。他的规则之眼捕捉到一条异常轨迹——从裂缝深处延伸出一道看不见的线，直指他们所在的位置。
“它在找我们。”他说，“规则锚激活后留下了痕迹。现在整个系统都知道我们在这里。”
“那就毁掉它。”张铎说。
“不能。”陈陌握紧方牌，“它是目前唯一能稳定空间的东西。没了它，我们也会被改写。”
“那你必须快点做决定。”
李晚秋突然睁开眼。
她的瞳孔是银色的，没有焦点。
她抬手，指向裂缝方向，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可怕：“他来了。”
陈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裂缝边缘，一个人影缓缓升起。
不是从地上走出来，而是从裂缝内部浮现，像从水中浮出一般。那人穿着黑色长袍，身形模糊，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三道横纹。
街道瞬间安静。
连风都停了。
张铎举起枪。
陈陌将李晚秋挡在身后，左手紧握规则锚，右手摸向腰间小刀。
黑袍人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
地面所有裂缝同时亮起紫光。
公交站台的顶棚开始扭曲，金属支架像蜡一样融化下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