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陌的手指离那道裂缝只有两厘米。黑气再次冒出，直冲他的指尖。地面震动加剧，裂缝边缘的砖块开始松动。
就在他准备触碰的瞬间，一只大手从侧后方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他整个人被拉得向后跌去，肩膀撞在一块凸起的石板上，疼得闷哼一声。左眼中的金光骤然熄灭，像是断了电的灯管，视野恢复黑暗。
他喘着气，抬头看去。
一个男人站在他身旁，身材高大，穿着旧式警服模样的衣服，外面套着防弹背心，腰间别着手枪。他的脸刚毅，眼神锐利，右手还紧紧扣着陈陌的手腕。
“别碰。”男人低声说，“那是‘引痕’。”
陈陌没说话，胸口起伏剧烈。刚才那一刹那，他几乎要碰到那股黑气。现在回想起来，手指还在发麻。
男人松开手，蹲下身，用手电筒照向地面。强光打在裂缝上，黑气立刻缩了回去，像被烫到一样。裂缝也停止扩张，重新闭合了一部分。
“你不知道那东西会引来什么？”男人站起身，把陈陌从地上拉起来，“守门人一旦标记你，就再也甩不掉了。”
陈陌靠着石板站着，腿还在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脚，影子依旧残缺。他知道刚才不是幻觉，也不是错觉。规则真的吞噬了他的一部分。
“你是谁？”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张铎。”男人收起手电，环顾四周，“五十二岁，前刑警。三个月前查一个失踪案，走进一条巷子，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陈陌盯着他。这个人看起来不像在撒谎，但在这座城里，谁又能保证？
张铎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走到十字路口中央，仔细观察地面。他用鞋尖轻轻划过几处阴影交界的地方，然后退后两步。
“你踩的位置不对。”他说，“影子陷阱不是固定的。它会移动，会追踪。”
陈陌皱眉。“什么意思？”
“你看那边。”张铎指向远处一根倾斜的电线杆。风还在吹，杆子的影子在地上缓慢滑动。“风向变了，屋檐的投影也在变。刚才你差点踩进去的地方，现在已经覆盖了新的阴影。它在跟着你走。”
陈陌心头一紧。他以为自己逃出来就安全了，可原来危险一直跟着他。
“所以不能停在一个地方太久。”张铎走回来，“尤其是你现在影子残缺，更容易被标记。”
“标记之后呢？”陈陌问。
“轻则被规则追杀，重则直接替换。”张铎语气平静，“我见过三个和你一样的人。两个死了，一个疯了。他们都想搞清楚这些规则是怎么运作的，结果越查越深，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陈陌沉默。他想起系统提示过的那些话——“说谎能避开监视”“穿红鞋者不会被替换”。真假难辨，每一条都像陷阱。
张铎看他脸色发白，拍了拍他的肩。“你现在需要休息。规则之眼用得太狠，再撑下去会失明。”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能力？”陈陌猛地抬头。
“我看到你左眼里有光。”张铎说，“不是普通的反光，是金光。这种特征，我之前见过一次。那个人活了七天，第八天早上，眼睛流血不止，当晚就消失了。”
陈陌摸了摸左眼。确实还在隐隐作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
张铎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喝一点。别多喝，这里的水源可能有问题。”
陈陌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味道正常，但不敢多喝。
“你为什么救我？”他问。
张铎看着他，很久没说话。月光照在他脸上，映出那道淡淡的伤疤。
“因为我见过太多人死。”他 finally 说，“他们不是不怕，是根本不知道危险在哪。你不一样。你能看见规则痕迹，说明你有机会活下去。我不想再看一个人白白送死。”
陈陌握紧了水瓶。这句话让他心里一震。
他不是第一个陷入这里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他可能是少数能看见真相的人之一。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问。
“先确保你不再触发新规则。”张铎站起身，把手电打开，光线扫过四周墙面和地面。“我们得找个安全点待着，等你状态恢复。”
“这里不行？”陈陌环顾四周。
“不行。十字路口是规则交汇点，最容易出现异常。而且你刚才释放过规则之眼的能量，就像黑夜里的火把，吸引东西过来。”
陈陌立刻明白了。他刚才强行使用能力，等于给自己打了标签。
张铎带着他往北侧高台石板走。那里地势略高，周围没有倒塌建筑投下的阴影，相对安全。
“坐下。”张铎说，“别乱动。”
陈陌靠着石板坐下，感觉身体终于松了下来。但精神还是紧绷着。
“你的经验是从哪来的？”他问。
“三个月。”张铎靠在旁边柱子上，“每天都在学怎么活下来。看风向、听脚步声、记时间变化。我发现有些规则是有规律的，比如影子类陷阱通常出现在夜间，且只对单独行动的人生效。”
“那你一个人活到现在？”
“不是一个人。”张铎摇头，“我带过六个人。四个死了，一个跑了，还有一个……变成了别的东西。”
陈陌没再问。他知道那种结局意味着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换了个问题。
“我说过了。”张铎看着他，“我不想再看人死。”
陈陌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残缺的部分依然存在，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会被彻底吞噬吗？”他问。
“不一定。”张铎说，“只要你不再触碰同类规则，短期内不会有事。但你要记住，影子残缺会让你成为高危目标。下次遇到类似陷阱，可能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陈陌点头。他知道这次是真的捡回一条命。
如果没有张铎出现，他可能已经碰上了那股黑气，然后被某种更深层的规则捕获。
“你还知道哪些规则？”他问。
“我知道的不多。”张铎说，“只知道不能直视月亮超过十秒，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名，不能在钟楼附近停留超过三分钟。其他的，都是拿命试出来的。”
陈陌想起系统提示。“有人说，说谎可以避开监视。”
“那是半真半假的陷阱。”张铎冷笑，“说谎确实能让某些规则失效，但代价是你的真实身份会被削弱。说三次以上，你就不再是‘你’了。我亲眼见过一个人，因为不停否认自己是谁，最后连走路姿势都变了。”
陈陌愣住。他之前试探过两次，还好没继续。
“所以别信那些莫名其妙的提示。”张铎盯着他，“尤其是来自系统的。它们只会告诉你一部分真相，剩下的，由你自己去填。”
陈陌闭上眼。左眼还在刺痛，但他不敢再开启规则之眼。
“我现在该怎么办？”他睁开眼问。
“等。”张铎说，“等你恢复。等我确认周围没有追踪者。然后我会告诉你一些事，关于这座城的来历，关于守门人，关于为什么你会被选中。”
“被选中？”陈陌一怔。
张铎没有回答。他只是抬手关掉手电，四周陷入昏暗。
远处，风声渐弱。
一根断裂的电缆轻轻晃了一下，砸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陈陌忽然发现，那根电线杆的影子，正缓缓移向他们所在的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