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微光被脚步碾碎。
陈陌贴着墙角移动，右手始终按在胸口，石片隔着衣料传来温热。张铎落后两步，枪口朝后，左肩渗出的血浸湿了防弹背心边缘。李晚秋走在中间，手里攥着那块写满提示的布条，指节发白。
他们没有回头。
坐标在脑中清晰浮现——西北，地下七层。每走一步，规则之眼就多捕捉到一丝远处的波动。那不是普通的能量信号，而是规则本身在低鸣。
第一段隧道是“影坠巷”。地面阴影如油般粘稠，踩上去会下沉半寸。陈陌蹲下，将石片贴近地砖缝隙。蓝光顺着纹路蔓延，显现出一组扭曲符号。他立刻抬脚，低声说：“别踩亮处，影子会被吸进去。”
李晚秋认出了符号排列方式。她抽出匕首，在旁边铁管上划了一下。尖锐声响刺入耳膜，前方三米外的阴影猛地凝固，像冻住的沥青。
“共振频率反向打断。”她说，“只能维持二十秒。”
四人快步穿过。刚踏出区域，身后阴影重新流动，吞掉了掉落的一颗纽扣。
第二段是“盲回廊”。灯光每隔十秒熄灭一次。陈陌盯着头顶灯管，数到第八秒时抬手示意。三人闭眼，第九秒睁眼，第十秒灯光恢复。墙壁上浮现出淡红色的“换脸”刻痕，但未激活。
“不能闭眼超过十秒。”李晚秋提醒，“否则脸会被规则替换。”
张铎点头，枪口微微下压。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失神，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
第三段入口前，李晚秋撕下衣角写下新提示：“静默带，声成链。”递过去后，三人改用手势沟通。食指划过喉咙，代表“禁言”；手掌平推，表示“前行”。
这里地面干燥，墙面光滑如镜。但越是安静，越能感觉到某种压迫感从四壁渗出。
走到一半，陈陌突然停步。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动了——不是随身体移动，而是独立抬起手臂，指向天花板角落的一个小孔。
监视点。
他立刻打出手势：**伏击，准备**。
下一瞬，头顶通风口炸开。铁笼落下，刻满禁言符的金属栏杆砸在地上，形成囚笼。同时四壁镜面翻转，映出他们的影子。那些影子开始逆向攀爬，沿着墙壁向上蠕动，手指伸长，试图从镜中探出。
张铎抬枪射击，子弹打在镜面上却未穿透，反而激起一圈波纹。镜中他的影子咧嘴笑了，一脚踹穿镜面，半个身子钻了出来。
陈陌翻背包，掏出最后半瓶荧光剂。这是他在上一个区域顺手捡的应急光源。他拉开拉环，用力抛向顶棚。
强光爆闪。
镜面瞬间失真，影子发出无声嘶吼，缩回镜内。但只过了三秒，一面镜子重新凝聚，上面浮现出完整的“噬形卷”符文阵列。
李晚秋认出来了。这是规引秘典里的高阶封印术，需以真名抵消效力。但她知道，说出真名的人会被规则直接抹除。
她闭眼，轻声说：“我名‘无归’。”
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但镜面震了一下，裂开一道缝。紧接着，其他镜面也开始出现细纹。
假名触发了规则误判。
陈陌抓住机会，冲到铁笼边。铰链处有锈迹，他用刀撬开一条缝。张铎用枪托猛砸，配合几次冲击，终于推开一人宽的缺口。
“你先上！”陈陌对李晚秋喊。
钩索射出，钉入井壁岩层。李晚秋抓住绳索迅速攀爬，消失在上方平台。
张铎紧随其后。
陈陌最后一个往上爬。就在他即将脱困时，脚踝一紧。低头看，自己的影子暴涨，缠住小腿，正把他往地面拖。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影子“心脏”位置。
黑影剧烈抽搐，松开了力道。
陈陌借势跃起，翻上平台。
李晚秋立刻伸手拉他。张铎靠在墙边喘气，枪管发烫。下方竖井里，铁笼正在缓慢合拢，镜面彻底碎裂，残余的影子在碎片中挣扎，最终化为黑烟散去。
“清了。”张铎说。
陈陌没回应。他启动规则之眼，扫描前方通道。视野里浮现出密集的规则痕迹——金色线条交织成网，覆盖整条路径。终点是一扇嵌入岩壁的青铜门。门上浮现金色符文：【三钥归位，方启此门】。
门缝中有微弱共鸣传出。
他取出三块石片，靠近门缝。红黄蓝三色光轻轻闪烁，与门内波动同步。
“是真的。”他说，“碎片就在后面。”
李晚秋走近观察符文排列顺序。她发现这些文字并非单纯锁止机制，而是带有试炼性质的引导程序。一旦强行开启，规则反噬会立即扩散至整个地下网络。
“他们是想让我们动手。”她说，“只要我们打开门，震荡波就会激活所有节点，规引就能借力完成仪式。”
张铎检查弹匣。只剩十二发子弹。他把枪换到左手，右臂因刚才撞击导致旧伤复发。
“那就不能硬来。”
“也不一定能绕过去。”
陈陌沿着门侧岩壁摸索，寻找隐藏通道或控制装置。指尖触到一处凹陷，按下后毫无反应。他又用石片轻碰墙面，试图引发共鸣，但信号被屏蔽。
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流浪者那种杂乱节奏，而是整齐划一的行进音。金属靴底敲击地面，间隔相同，速度稳定。
三百米外。正在接近。
“规引增援。”李晚秋靠在角落，呼吸变重。多次调用守门人记忆让她头痛加剧，太阳穴突突跳动。
陈陌收起石片，贴身放好。他蹲下查看地面接缝，发现门框下方有一道极细的裂缝。规则之眼显示，那里有微弱的能量泄露，频率和碎片一致。
“我们可以等。”他说，“等他们先动。”
张铎点头，挪到门侧阴影处，枪口对准通道入口。
李晚秋闭眼休息，手里仍握着那块布条。
脚步声越来越近。
通道拐角处，一道激光扫描掠过地面，停在门前三米。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形成交叉警戒网。
有人站在外面。
“检测到非法接触记录。”一个机械音响起，“目标持有三枚认证碎片，符合开启条件。”
短暂沉默后，另一个声音传来：“不要让他们开门。执行清除协议。”
陈陌屏住呼吸。
他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门上的符文忽然亮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的规则之眼捕捉到一瞬间的数据流——门后空间不止一块碎片。至少三块以上，集中在一个封闭容器内。
而且，其中一块正在轻微震动，仿佛在回应他的靠近。
张铎的手指搭在扳机上。
李晚秋睁开眼，嘴唇无声动了一下。
通道尽头，第一道人影出现在灯光下。黑色制服，胸前有规引标志，手持规则抑制器。
第二个，第三个……一共六人，呈扇形推进。
陈陌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刀。
刀刃上还残留着之前战斗时沾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