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丝滚到脚边，陈陌的视线立刻抬了起来。头顶通风管道的铁板还在晃动，边缘的锈迹簌簌掉落。他盯着那道缝隙，手指慢慢收紧。
铁板被猛地顶开。
一个人影翻下来，落地时膝盖一弯，随即站直。花哨的西装沾满灰尘，领带歪斜，手上戒指反着微光。赵三拍了拍衣服，嘴角扬起，“老朋友，别来无恙？”
张铎的手指在地上划了一下，想发出警告。赵三却先开口：“你不信我？可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李晚秋靠在墙角，眼皮颤动，嘴唇微微张开，但没声音。她的银痕闪了一下，又暗下去。
陈陌没动，眼睛盯着赵三的脸。规则之眼开启，视野里没有红色警示，也没有扭曲的文字浮现。系统沉默。
赵三蹲下，压低声音：“我知道怎么破他的阵——那六个手下里有两个是替身，真身藏在地下三米。只要切断供能节点，红光屏障就会瓦解。”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铜片，表面刻着细密符文，“这是定位器，插进裂缝就行。”
陈陌低头看地面。裂缝延伸向四根黑柱，红光顺着纹路流动。他伸手接过铜片，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
赵三退后半步，“快点，等不了太久。”
陈陌把铜片对准最近的一道裂缝，用力插了进去。
刹那间，红光暴涨。
地面剧烈震动，黑柱上的符文疯狂旋转，裂纹迅速扩散。四根柱子发出刺耳的嗡鸣，像是金属被强行撕开。空气中传来低频的轰鸣，脚下地板开始塌陷。
六名手下同时后撤，脚步整齐划一。中央地面凹陷，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瞬间撑满整个空间。符阵在空中成型，层层叠叠的红线交织成网，将三人完全笼罩。
规引组织头目站在光阵之外，长袍不动，声音低沉：“你以为他会帮你们？他只帮价最高的人。”
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数量比之前多出数倍。它们不再试探，直接扑向三人。
张铎抬起手臂，影子刚伸出去，就被一根从地底钻出的锁链缠住手腕。他挣扎着想挣脱，第二根锁链已经绕上肩膀。他的身体被拖得跪倒在地。
李晚秋被气浪掀飞，后背撞上墙壁，整个人滑落下来。她试图撑起身子，但手臂发软，再次跌坐。银痕只剩下一点微光，在皮肤下忽明忽暗。
陈陌拔刀斩向扑来的黑影，刀刃砍中躯体，对方化作黑烟，但立刻在远处重组。他眼角余光看到规则锚就在三米外，但中间已被黑影包围。
他咬牙冲过去，一脚踢开一只逼近的黑影，伸手去抓规则锚。指尖刚碰到金属外壳，一股无形力量击中胸口，像是被重锤砸中。他整个人倒飞出去，背部撞上断裂的墙体，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规则锚滑得更远，停在一道裂缝边缘。
赵三已经退到了角落，躲在一根黑柱后面。他看着战场，脸上没有表情，手指轻轻敲了敲铜片残留的碎片。
陈陌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按住胸口。呼吸变得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有刀片刮过喉咙。他抬头看向张铎，对方正被三条锁链拉扯，影子不断抽搐，似乎随时会再次失控。
他转头看向李晚秋。她靠在墙边，头歪向一侧，眼睛闭着，鼻血流到下巴，滴落在衣襟上。
规引组织头目迈步向前，每一步落下，地面的符阵就亮一分。他走到陈陌面前两米处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本可以活着。”他说，“但现在，你只是过程的一部分。”
陈陌抬眼，喉咙里挤出声音：“你早就知道他会来。”
“当然。”规引头目轻笑，“赵三从来不是你的盟友。他是我安排的变量，专门用来测试变数的极限。”
陈陌的拳头攥紧。他想起赵三递出铜片时的神情，想起规则之眼没有预警，想起系统沉默。他以为那是安全的判断，结果却是陷阱的开端。
张铎终于挣脱了一条锁链，用影子砸断第二根。他单膝跪地，抬头看向陈陌，嘴唇艰难地动着，拼出几个字：“是他……骗你？”
陈陌没回答。
李晚秋突然动了一下。她睁开眼，目光落在赵三藏身的位置。她的嘴唇颤抖，声音极轻：“他说的……有一部分是真的……地下确实有节点……但不是供能……是引爆……”
话没说完，她的头一垂，再次昏死过去。
陈陌明白了。
赵三的情报是半真半假。地下三米确实有东西，但它不是弱点，而是触发装置。铜片插入的那一刻，就已经激活了更深的机制。他们不是在破阵，是在帮对方完成最后的准备。
规引组织头目的手抬起，掌心浮现出夜祠碑的虚影。它比之前更大，边缘开始凝实，像是即将从虚幻进入现实。
“时间到了。”他说。
血色光柱猛然增强，符阵开始收缩。黑影不再攻击，而是围成一圈，静静等待。锁链拖着张铎向中心移动，他的影子被强行拉长，贴在地上无法收回。
陈陌想站起来，但双腿发软。他看了一眼规则锚，距离太远，中间全是黑影。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全是血和灰。
赵三的身影在柱子后缓缓后退，一步，一步，消失在黑暗里。
规引组织头目低头看着陈陌：“你犯的错，不是信任别人。是你以为自己能掌控信息。”
陈陌抬起头，盯着他。
“可你忘了。”规引头目说，“在这座影城里，所有信息，都是武器。”
符阵的光压得更低，空气变得粘稠。陈陌的呼吸越来越慢，意识开始模糊。他看见张铎被拖到光柱下方，看见李晚秋的身体滑落到地面，看见夜祠碑的虚影缓缓下降，对准了空间中心。
他的手指在地上爬了一下，抓到一块碎裂的混凝土。
然后他停住了。
规引组织头目看向他：“最后一句话，你想说什么？”
陈陌没开口。
他的眼睛还睁着，盯着前方。
一滴血从额头流下，滑过眉骨，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