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扑向张铎的瞬间,翻倒货车的另一侧传来金属轻响。一道人影从车底阴影里走出,手里提着一盏青铜灯。灯光幽蓝,映得他花哨的西装泛出冷光。
那团黑雾猛地停在半空,像被无形的线拉住。
“三位老朋友,又见面了。”来人笑着开口,声音尖细。
陈陌瞳孔一缩。是赵三。那个在钟楼用假名骗走李晚秋记忆的规则商人。
赵三晃了晃手中的灯,灯芯内一枚符文缓缓旋转,散发出淡灰色光晕。“这叫‘影离核’,能暂时切断宿主和影子的绑定。”他目光扫过三人,“给你们十秒考虑——用你们手里的名引仪残片换它,不然我就走了。”
李晚秋靠在墙边,指尖还在渗血。她盯着赵三,声音很轻:“别信他。上次他说能帮我们避开监视,结果你记得吗?”
陈陌没说话。他启动规则之眼,视野中立刻浮现出青铜灯表面的文字:“赠予者必承反噬”。字迹扭曲,像是刚浮现就被人擦过一半。
系统提示弹出:“说谎可避监视”。
真假难辨。
他低头看张铎。老刑警坐在破损车壳旁,呼吸粗重,额头全是冷汗。他的影子贴在地上,边缘已经开始龟裂,像干涸的泥地。
再撑下去,撑不过三次。
赵三还在笑:“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但你们现在没有别的选择。规引的人还在外面,你们打完这一波,下一次呢?等影子彻底脱离,他就不是张铎了。”
远处,黑衣人的轮廓隐约可见。他们没靠近,但也没撤。他们在等。
陈陌摸向怀中。那里藏着从规引成员乙手中夺来的名引仪残片。外壳碎了一角,内部线路裸露,但核心模块还在运转。
“你要这个?”他问。
“对。”赵三点头,“交换。”
陈陌看了李晚秋一眼。她摇头,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上次交易,赵三用一枚假符文换走了她的记忆片段。这次会不会又是陷阱?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他掏出残片,握在手里。金属边缘划破掌心,血滴下来。
“成交。”他说。
赵三伸出手。陈陌把残片递过去。对方接过,迅速检查了一下,脸上笑意更浓。
下一秒,他抛来青铜灯。
陈陌伸手接住。灯体冰凉,符文核心还在转动。一股寒意顺着手指爬上来,像是有东西钻进了皮肤。
他低头看灯。规则之眼显示,灯内确实存在一个独立规则链,作用是“剥离影绑”,持续时间约十二分钟。
不算长,但够用了。
“使用方法很简单。”赵三退后两步,站在昏暗处,“把灯放在影子中心,点燃就行。十分钟内有效。”
陈陌蹲下,将灯放在张铎影子正中央。灯座接触地面的刹那,符文光芒增强。
他划燃火柴。
火焰触及灯芯,轰的一声,蓝光炸开。整片区域被照亮,连远处的黑衣人都退了一步。
张铎身体剧烈一震,喉咙里发出闷哼。他的影子开始收缩,像被吸回地面。那些黑色纹路逐渐隐去,最后完全贴伏不动。
“好了。”陈陌说。
张铎睁开眼,眼神清明了些。他喘了几口气,抬头看向陈陌:“我……我还在这儿?”
“还在。”陈陌扶他站起来,“暂时安全。”
李晚秋走过来,盯着地上的青铜灯。火焰稳定燃烧,符文缓慢旋转。她抬起手腕,金纹微微发亮,像是在感应什么。
“不对。”她说,“这灯的规则链不完整。它只能压制,不能根除。而且……”她顿了顿,“它会留下一个接口。”
“什么接口?”
“能让别人远程激活影子的接口。”她看向赵三,“他根本没打算帮我们。”
赵三站在远处,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笑容不变:“我说过能解一时之危,可没说能根治。规则交易,讲究的是等价交换。你们拿残片换解法,已经赚了。”
陈陌盯着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是个商人。”赵三耸肩,“收钱办事,不问动机。残片对我有用,灯对你们有用。交易完成,各取所需。”
他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陈陌拦在他面前,“这灯有问题。你说不知道?”
“我知道。”赵三直视他,“但你们当时没问。规则世界里,沉默等于默认。你接受了交易,就得承担后果。”
李晚秋突然开口:“你是被谁指使的?”
赵三笑了:“没人指使我。我只是觉得,你们太依赖规则之眼了。可那玩意儿也会骗你。系统提示真假参半,你凭什么相信这一次是真的?”
陈陌没说话。他知道赵三说得对。每一次使用规则之眼,看到的信息都可能是误导。系统提示更是如此。
但他也清楚,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张铎的状态只是暂时稳定。影子还在,规则链还在,只要有人掌握接口,随时可以重新激活。
而赵三,刚刚拿到了名引仪残片。
那东西能定位守门血脉,能追踪规则使用者,是规引组织的核心工具之一。
现在它在赵三手里。
“你不会就这么走。”陈陌说。
“为什么不?”赵三摊手,“交易完成了。”
“因为你没走远。”李晚秋看着他,“你在这里等着,等我们用灯,等我们放松警惕。你在等反馈。”
赵三的笑容僵了一下。
陈陌立刻反应过来。他低头看灯。符文旋转速度变快了。火焰颜色从蓝转灰。
接口正在被触发。
他抓起灯,想熄灭火焰。但灯芯烧得更旺,根本不听控制。
“它在回应什么?”他问。
赵三没回答。他只是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敲击西装口袋。
陈陌忽然明白。残片不是目标。它是钥匙。
赵三用残片激活了灯内的隐藏协议。现在这盏灯,已经变成了一个信号源。
他在用灯,反过来追踪他们。
“你把我们当诱饵。”陈陌说。
“聪明。”赵三终于笑了,“规引想要守门血脉,‘规引’头目想要规则之种,而我……只想活下去。让各方势力互相消耗,才是 safest 的选择。”
李晚秋突然抬手,一滴血落在灯焰上。
火焰猛地一颤,颜色变了。
赵三脸色微变:“别乱来。这灯一旦失控,张铎的影子会立刻反弹,连带你们三个一起被拖进去。”
陈陌盯着他:“那你告诉我,怎么关闭接口?”
“不能关。”赵三摇头,“只能换绑定。谁点燃灯,谁就是新主人。现在灯认你为主,除非你死,否则别人无法接管。”
陈陌松了口气。只要接口不落入敌手,就有周旋余地。
但他还没放松,赵三又开口了。
“不过……”他慢悠悠地说,“灯燃尽之前,必须有人一直握着它。一旦脱手,影子立刻回归,并且加倍暴动。”
陈陌低头看灯。火焰稳定燃烧,估计还能撑十分钟。
他必须一直拿着它。
李晚秋看出他的想法:“你不能一直握着。我们需要行动。规引的人还在外面。”
“我知道。”陈陌握紧灯柄,“先离开这里。”
张铎站起身,虽然还有些摇晃,但能走路了。“我还能撑住。”
三人准备移动。陈陌走在中间,左手握灯,右手按在刀柄上。
赵三没阻拦。他退到更远的地方,靠在一辆报废轿车上,远远看着他们。
“祝你们好运。”他说。
陈陌没回头。他们朝停车场出口走去。每一步都小心避开光斑区域。
走到一半,李晚秋突然停下。
“等等。”她说。
陈陌回头:“怎么了?”
她盯着陈陌手中的灯:“火焰……在跳。”
陈陌低头。灯焰原本平稳,此刻却开始轻微抖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远处,赵三的手伸进口袋,慢慢握紧。
灯芯突然爆出一串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