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陈陌的手还悬在半空，离那道裂缝只有几厘米。张铎的手搭在他肩上，力道没松。
地面的光点忽然暗下去。
不是熄灭，是被什么东西盖住了。
陈陌感到脚边一凉。他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边缘正在变厚，像墨汁滴进水里那样缓缓扩散。他立刻后退半步，影子缩回原状。
“别动。”他对张铎说。
张铎没应声，但手压得更紧。
陈陌闭眼，规则之眼开启。左眼传来熟悉的刺痛，金光在视野中铺开。他再睁眼时，看到地面上浮着一层极淡的纹路，像是无数细小的锯齿咬合在一起，组成一个环形图案。他们的影子正好落在圈内。
他闭眼收力。
“这里有东西。”他说，“不是裂缝的问题，是影子。”
张铎终于开口：“什么意思？”
“我们的影子被人动过。”
话音刚落，四周建筑的阴影开始移动。不是因为风或光线变化，而是影子本身在爬行。墙角的黑影隆起，慢慢拉长，形成一个人形轮廓。那轮廓没有五官，但头部位置微微凹陷，像在注视他们。
陈陌盯着它看，它就静止不动。
他用余光扫过去，发现它又向前滑了一段距离。
“不能直视。”他说，“影子在骗眼睛。”
张铎缓缓抽出手枪。
“你打不中它。”陈陌拦住他，“这不是实体。”
他们站在原地，不敢迈步。陈陌再次开启规则之眼。金光闪现的瞬间，他看到整个区域的地表都刻着相同的锯齿纹路，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圆形陷阱。每一栋建筑投下的影子都是这个陷阱的一部分。
更远处，其他影子也在蠕动。有的贴着墙面攀爬，有的从地面拱起，像被无形的手捏出形状。它们都在向中心靠拢——也就是他们站的位置。
“这是活的。”陈陌说，“影子能自己动。”
张铎盯着自己的影子。头部裂痕处泛起微光，像是有电流穿过。
“它在响。”张铎说。
陈陌没听清：“什么在响？”
“我的影子。”张铎声音低下来，“里面好像有人说话。”
陈陌立刻开启规则之眼。这一次，他看到张铎影子的裂痕内部浮现出细小的文字，一闪即逝。他勉强辨认出几个字：**入影者，归于影**。
他闭眼，脑中闪过之前见过的规则残片。
踩到影子会下沉。
触影者，失形。
影不离身者，可入内。
这些都不是警告，是陷阱的组成部分。
“这不是规则提示。”他说，“是陷阱留下的痕迹。”
张铎没说话。他的影子还在震颤，裂痕越扩越深。
陈陌突然想起系统。他默念调出界面。
屏幕闪出一行字：**穿红鞋者不会被替换**。
他立刻忽略。这种提示现在毫无意义。
他又试了一次：**说谎能避开监视**。
他张嘴：“我没有影子。”
地面没有任何反应。
“我说谎了，但它没触发。”他皱眉，“说明这个规则在这里无效。”
张铎看着他：“所以呢？”
“说明我们已经被标记了。”陈陌盯着地面，“从踏进这里那一刻起，影子就已经锁定了我们。”
远处的一堵墙下，影子缓缓立起，形成一个完整的人形。它没有脚，底部与地面的黑影连成一片。它开始移动，速度很慢，但方向明确。
接着是第二具。
第三具。
它们从不同方向逼近。
陈陌拉着张铎后退。每一步都小心避开地上的影子边缘。但他们退到哪，影子就跟到哪。头顶的月光被云遮住，可影子依旧清晰，甚至比刚才更浓。
“不能跑。”陈陌说，“影子会追。”
“那就站着等死？”
“找破绽。”
他再次开启规则之眼。金光刺得左眼生疼，太阳穴突突跳动。但他必须看。
这一次，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所有活动的影子表面都浮着一层极淡的符号，像是某种倒写的文字。每当影子移动一步，那些符号就重组一次。而在陷阱中心，也就是他们脚下，符号最密集。
他忽然明白。
这不是捕猎机制。
这是**转化机制**。
影子不是要杀他们。
是要把他们变成影子。
“我们不能留在光下。”他说。
张铎愣住：“你说什么？”
“影子陷阱靠光存在。”陈陌快速分析，“有光才有影。但如果我们在完全黑暗的地方，影子就无法成型。”
“可这里没有遮蔽物。”
“我们可以制造黑暗。”
他摸出背包里的绳索，又抽出腰间的刀。他看向旁边一根倾斜的路灯杆，上面挂着半截电线。
“你能打中那根线吗？”他问。
“你想切断光源？”
“不是光源。”陈陌摇头，“是影源。”
他指着路灯杆的影子：“只要它还在地上，我们就逃不掉。但如果灯倒了，影子消失，陷阱就会断一条链。”
张铎抬枪瞄准。
“但我只能打一次。”他说。
“一次就够了。”
枪响。
电线崩断，路灯杆晃了一下，却没有倒。
陈陌冲上去，用刀撬动底座。铁锈碎裂，杆体倾斜。他一脚踹在侧面，整根灯杆轰然倒地。
它投下的影子消失了。
周围的影子动作顿了一下。
有效。
但只有一瞬。
地面的锯齿纹路重新亮起，其他建筑的影子立刻填补了空缺。陷阱还在运行。
“不够。”陈陌喘着气，“必须让更多影子消失。”
张铎看着四周不断逼近的黑影：“怎么消失？把楼推平？”
“不用。”陈陌抬头，“我们可以进楼。”
“什么？”
“影子在外部。如果我们进入建筑物内部，影子就投不到地面，陷阱范围会缩小。”
“可里面的影子呢？”
“里面的影子是静止的。”陈陌回想刚才看到的规则痕迹，“活动的只有外部投影。只要我们不踩外面的影子，就能避开陷阱。”
张铎盯着他：“你确定？”
“不确定。”
“那就赌一把。”
他们贴着墙根移动，靠近最近的一栋三层小楼。门框歪斜，玻璃碎了一地。他们跨过门槛，踏入大厅。
室内昏暗，只有高窗透进微弱月光。地面上有影子，但静止不动。
他们停下。
外面的黑影在门口徘徊，没有进来。
成功了。
陈陌靠在墙上，左眼火辣辣地疼。他闭眼休息，耳边却听到张铎低声说：
“我的影子……还在动。”
陈陌睁眼。
张铎低头看着地面。他的影子在室内，本该静止，可头部裂痕处仍在波动，像有东西在里面爬行。
更糟的是，那裂痕正慢慢向下蔓延，延伸向脖颈。
陈陌猛地意识到——
陷阱不是在外面。
是从影子内部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