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到傍晚,从朝阳到晚霞,枯坐地上一整天,两餐的饭食依然完好的摆在殿里案几上,终于在小雅焦急的等候中,邓绥在傍晚的时候走出寝殿的。
出来时状态已经调整好,一身华贵深衣,又恢复到往日的模样,对着宫人也是笑眯眯的。带着小翠和小雅去了北宫章德殿,觐见汉和帝。此时汉和帝正在章德殿里处理的政务,埋首于竹简成堆的竹简中,旁边放着还有一堆已经处理好的,小黄门正在一边整理分门别类。这时殿外候着的内侍通报邓贵人求见。19岁的汉和帝从拿着一卷竹简中抬起了头。
“邓贵人?所谓何事?”刘肇(zhao)有些疑惑着问道。他记得自己这个宠妃虽然才情不错,自己很是欣赏,但性子清冷,不争不抢,颇守规矩。进宫两年多来从没主动的找过自己,或者求过什么赏的。有时候自己想在她的嘉德殿过夜,也被他巧妙的推诿了。
“奴婢不知”内侍回答道。
“宣”。
“诺”内侍行礼转身离去。不多久。一道高挑的倩影伴着深衣的裙摆拖地摇曳的走进了章德殿。
“臣妾邓氏,拜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邓绥语气端重身形标准的行跪拜大礼。
“平身,赐座”,后面一句话是对侍立在旁的内侍说的。
很快内侍就搬来了景秀蒲团,放在了邓绥的膝下。
“爱妃今日难得来我这章德殿啊,不知所为何事啊?”刘肇放下手中的竹简略带笑容说道。
“回陛下,陛下事务繁忙,现在来叨扰,实在是臣妾的不是,臣妾倒是也没有大事,只是想求个恩典,臣妾自从进宫以来已两年有余,甚是想念家中父母亲人,想出宫省亲几日,不知可否?”。
“爱妃至纯至孝行为,自然没问题,朕会给守卫下道旨意,爱妃多带些侍卫回去,贵人的仪仗不可少”。汉和帝思索后缓缓的说道。
东汉这时候,贵人就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了。等级在后宫里相当高的。属于贵人的仪仗自然是有的。只是邓绥从来没用过。
“臣妾谢陛下恩典,那臣妾就不打扰陛下处理事务了,先行告退了。”说完又行了个跪拜大礼便退出了章德殿。
汉和帝看着那个身影缓缓的走出了宫门
邓绥一出大殿,脸上的笑容瞬间落下来。转身回看着高高基座上的殿宇,权势动人心,只有站在最高最高的地方,才能自由。
第二天,邓绥坐在用油彩涂绘,装饰华丽的軿车上,軿车两边有女骑夹毂,即女骑兵在车两侧护卫。后面跟着一定数量的宫女、宦官。前面有几个骑吏开道,骑吏的后面跟着八个手持兵器的步卒,手持仪仗旗帜的队伍紧跟着步卒后面。
一行人庄严肃穆的行走在洛阳城的街道上。而处于洛阳城东部里坊区,这里官署众多,环境优越,达官显贵府邸基本上都集中在这里。两年多前从南阳郡新野县搬过来的邓训一家也已经在这里安家。和高密候邓震的宅子相隔不远。
邓训已经携妻子阴氏等在了门口。不多时就看到一队人马缓慢的停在了他家门口。正是邓绥他们。
阴氏急忙上前几步。
“绥儿,”阴氏难掩激动的呼唤着。
邓训拉了拉自己的妻子。示意他淡定点。
“礼不可废”。轻声对着阴氏说着。于是夫妻两人对着邓绥恪首而拜。
“拜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本来许久没见到的父母,此刻得见,内心也是激动高兴的。正打算上前,像以往一样挽着母亲。却在她上前之前,对面的父母亲却对他行了,跪拜大礼。邓绥突然就僵在了那里,愣了有几十秒之后,才恢复伪装,当着众多随行人员的面,淡淡的开口道,起来吧。
西汉武帝。听取董仲舒的建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家们就开始大力倡导这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特别重视这些礼仪,规矩,凡发生一些事情必祭祀祈祷,重大事情更是大办特办的祭祀,唱着冗长的祷词,跳着魔性的舞蹈,大摆着牛羊鸡鸭,等一系列繁琐的步骤,劳民伤财。
邓绥内心虽然哀伤养育自己的父母,跪拜自己。却不得不接受这些礼仪规矩。邓训给这些随行人员安排住处和席面并发赏银后就让他们散了。邓绥随着父母走进了这座她并不怎么熟悉的府邸。这座洛阳城的府邸,她只待了几日。那还是出嫁前作为待嫁之地的娘家使用。当然现在也是她真正的娘家。父母兄弟都在的娘家。
阴氏边走边给她介绍邓府的一些景色和布置。身边跟随的是侍女小翠和小雅。没有外人在,她又亲昵的挽着阴氏的胳膊。边走边听着阴氏的念叨。很快就到了父母的院子了, 院子里堂屋正堂已经有别于汉朝这时候其他的摆设。有着类似于明清家具的桌椅板凳,漆木方桌背靠着堂屋墙壁,上首挂了一幅山水画。不再是这个时候流行的矮脚案几和蒲团了。
阴氏示意侍女上茶后便让他们出去了。这个时候邓绥从凳子上缓步起身。对着父母便跪拜行礼。
“阿父阿母安好,女儿不孝,不能常伴左右。”邓绥哀泣道。
听到这话,阴氏也瞬间眼红。
邓迅受了这一礼之后,也连忙上前拉起了邓绥。
三人又坐回到靠椅上了。
“在宫里可安好?”阴氏问道。
“尚可,母亲。平常还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邓绥眼带笑意的回着母亲的话。
“听说阴皇后不喜你。”邓训把听到的一些传闻问了出来。
“倒也没有,后宫妃嫔们一些争风吃醋罢了。”邓绥神情黯然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的说道。
“阿父阿母不用担心,女儿过的还行。还有班昭给我出谋划策呢。”邓绥笑着安慰着担心自己的父母。
邓绥虽然这样说着,但是阴氏还是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犹豫良久,还是问道
“皇帝可经常去你的宫里?”
邓绥不明所以。母亲面前还是如实回答了
“陛下他来的还算多。”
“那你的肚子……你已经入宫两年多了。”。阴氏深知在这个时代,在后宫中,只有当下自己的子嗣,才能站稳脚跟。可自己的女儿已经入宫两年多了,肚子还没动静。而听到他说皇帝也常常宠幸他。这就很奇怪了。显然她已经忘记了历史上的邓绥就是一辈子无子的。
邓训听后也特意看了几眼邓绥的肚子。但是没有说话。
邓绥听完母亲的话后,沉默了下来。他总不能跟母亲说,每次他跟皇帝做完那事之后都会半蹲着站立很久,让那东西尽量流出体外,然后用水清洗里面一遍又一遍,甚至用避子汤吧?
虽然他常常借口推诿和皇帝的亲热。把侍寝的机会让给其他的姐妹,以待皇帝的多子多福。但不是每次都能推诿的掉,对方毕竟是皇帝。
“阿母,不用担心。陛下和我都还年轻。我们再努力努力。”邓绥回过神来调整情绪跟母亲说道。
但他忘了。邓训和阴氏也是看过后汉书的。后汉书上清晰明了的写到“和帝对阴皇后疏远,每次轮到邓绥侍寝和帝,邓绥常称身体有病,刻意回避。当时,和帝多次失去皇子,邓绥担心皇帝子嗣不广,垂泪叹息,多次向和帝推荐其他嫔妃侍寝,以博取和帝满意。”。
阴氏还待说什么时。邓训打断道。
“绥儿好不容易回家来,暂时不说这些,绥儿已经大了,相信她能处理好”。轻轻拍了拍自己夫人的手背。
后面又陪母亲说着家长里短的碎话。比如大哥邓骘再生了两个儿子以后终于又生了一个女儿,他宝贝的不行。比如邓京又从南方送回来了一些奇珍异宝。邓绥曾经创立的商铺后来也交给邓京打理。还比如妹妹邓容也在相看人家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