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苏牧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优越感的少女，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我为什么要觉得恶心？我靠自己的能力赚钱，交学费，吃饭，这很丢人吗？”
夏清雨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噎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赚钱？你管那叫赚钱？那叫投机取巧，叫哗众取宠！你根本不是在创作，你是在制造视觉垃圾，污染大众的审美！”
“大众的审美？”苏牧反问，“你觉得，一个每天为了生计奔波，连下个月房租都不知道在哪里的普通人，他需要的是你那些构图精妙、光影考究的‘艺术’，还是一段能让他哈哈一笑，或者能让他感觉自己的生活问题被解决了的直白信息？”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夏清雨的眉头皱了起来，“艺术的价值，不在于迎合，而在于引领！我们作为专业的影像创作者，有责任去提升大众的审美，而不是像你一样，去迎合最低级的趣味！”
“说得真好听。”苏牧鼓了鼓掌，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赞扬，“引领？你告诉我怎么引领？靠你那些拍出来只有导师和评委能看懂的实验短片吗？还是靠你那些在小众影展上拿了奖，但连公映机会都没有的文艺片？”
“你！”夏清雨的脸瞬间涨红了，苏牧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她最痛的地方。
她确实拍了很多自认为“艺术价值”很高的作品，也拿了不少奖，但那些作品，除了在圈子里获得一些赞誉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力。她的才华，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鸟，只能供少数人欣赏。
苏牧看着她，继续说道：“夏同学，别那么天真了。艺术不能当饭吃。当你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你脑子里那些高高在上的艺术理论，一文不值。我拍广告，是因为我需要钱，需要活下去。这没什么可耻的。”
“而且，”苏牧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有些锐利，“谁告诉你，我拍的广告，就没有技术含量了？”
夏清雨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技术含量？你说的是那个晃到人头晕的镜头，还是那个把人脸照得油光锃亮的打光？”
“看来你也没看得多仔细。”苏牧摇了摇头，懒得再跟她争辩。
道不同，不相为谋。
跟一个活在象牙塔尖，从未被现实毒打过的天才少女，是讲不通道理的。
他转头对器材室的大爷说道：“师傅，设备我还是要刚才那套，我自己付钱。”
说完，他便拿出手机准备扫码。
“等一下！”夏清雨再次叫住了他，“你要拍新的广告？”
“关你什么事？”苏牧头也没回。
夏清雨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怒火。她走到苏牧面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跟你一起去。我要亲眼看看，你这种所谓的‘创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牧闻言，终于正眼看了她一下，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我为什么要带你？你是我的摄影师吗？”
“我可以当你的摄影师！”夏清雨脱口而出，“你的广告，我免费帮你拍！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把一个影像作品，变成一堆垃圾的！”
她的话里充满了挑衅。她不相信，一个能说出“艺术不能当饭吃”这种话的人，能对影像本身有多深的理解。她要去现场，去用自己专业的知识，去彻底地、无情地揭穿苏牧的“骗局”。
苏牧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我要揭穿你”的脸，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有趣的想法。
他这次的广告，确实需要一个摄影师。本来他打算自己兼任，但如果有一个技术过硬的工具人送上门来，还是免费的，那不用白不用。
而且，让一个极端鄙视商业广告的艺术天才，来亲手拍摄一支极致土味的魔性广告……
这件事本身，就充满了黑色幽默。
“免费？”苏牧确认道。
“免费！”夏清雨咬着牙，斩钉截铁。
“好啊。”苏牧笑了，笑得很灿烂，“那合作愉快。夏大摄影师。”
他特意在“大摄影师”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夏清雨看着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笑容，气得银牙紧咬，但话已经说出口，也只能认了。
“器材我来选。”她冷冷地丢下一句，便转身走向了器材架的另一边。
她没有去碰那些最新、最贵的摄影机，而是熟练地从角落里，挑出了一台型号老旧，但保养得极好的便携式摄影机，又搭配了几个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绝对是专业级别的定焦镜头。
苏牧在一旁看着，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
这个夏清雨，虽然人傲了点，但业务能力确实没得说。她选的这套设备，轻便、灵活，画质扎实，性价比极高，非常适合他接下来要进行的“游击式”拍摄。
“走吧，苏大导演。”夏清雨扛着设备，没好气地对苏牧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苏牧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他没有告诉夏清雨，她即将参与拍摄的，会是一支比“肾宝源”还要魔性百倍的广告。
他更没有告诉她，在这支看似“粗制滥造”的广告里，他会偷偷地埋下一个只属于真正行家的“记号”。
一个足以让她怀疑人生的、神来之笔。
他很期待，当这个天才少女，亲眼见证这一切时，脸上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