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空灵、清冷，仿佛不含任何人类的情感，却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回响。
沈亦的身体紧绷到了极致，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向他传递着危险的信号。他低着头，甚至不敢再抬起半分，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已经彻底瘫软，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朱八。
这就是圣境强者吗？
一个活生生的，站在修炼界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沈亦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个从小将他养大，教他一身本事的神秘老头。那老东西，在沈亦的印象里，一直都是深不可测，游戏风尘的形象，仿佛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得住他。沈亦也曾无数次猜测过老头的真实实力，觉得他至少也是个站在世俗界顶点的绝世高人。
可现在，在感受过眼前这位白裙少女的气息后，沈亦心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师父形象，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不！
不是动摇，是彻底的颠覆！
他可以肯定，就算是那个老东西亲至，在这位白裙少女面前，恐怕也撑不过一招！不，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两者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可以用境界来衡量的了。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一种凡人仰望神明时的渺小与无力！
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恐怖的强者！
“兄……兄弟……”朱八的声音带着哭腔，从旁边传来。他整个人都快贴到了地面上，肥硕的身体抖得如同筛糠，声音细若蚊蝇，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圣……圣境啊……这他妈是活着的圣境强者啊……”
胖子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圣境，那是什么概念？
在修炼界这片无比辽阔，强者辈出的土地上，灵王境、灵皇境的修士虽然也算是一方高手，但数量依旧庞大。可圣境，却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凤毛麟角！是能够开宗立派，镇压一域气运的活化石！
就拿称霸整个东域，门下弟子数以百万计的庞然大物天剑宗来说，明面上的最强者，也不过只有一位圣境的宗主。宗门之内，或许还沉睡着一两位达到圣境的老祖宗，但那都是宗门最后的底蕴，轻易绝不会现世。
一个圣境强者，足以让任何一个超级势力为之忌惮，不敢轻易招惹！
而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实力深不可测的圣境强者，就坐在他们的面前。而他们两个不长眼的家伙，之前竟然还想从对方手里抢东西！
想到这里，朱八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他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就在这时，那股笼罩着整个大殿的恐怖威压，陡然一变。
原本如同汪洋大海般，无差别覆盖所有区域的压力，在一瞬间收缩，凝聚成了一道无形的利剑，精准无比地，狠狠刺向了沈亦！
“唔！”
沈亦猛地发出一声闷哼，他只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柄万斤巨锤正面砸中，整个人如遭雷击！他那刚刚经过衔灵草花瓣滋养，变得强横无比的神魂之海，在这一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九幽弑神诀自主疯狂运转，神魂小人发出无声的怒吼，试图抵抗这股入侵的力量。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那股力量，霸道、浩瀚、根本不容任何反抗！九幽之力在那股力量面前，就像是溪流撞上了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掀起，便被瞬间同化、镇压！
沈亦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步了朱八的后尘，重重地单膝跪在了地上！坚硬的白玉地面，被他膝盖的冲击力，撞出了一片细密的蛛网裂纹！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滴落在地。
他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杀意。
这仅仅是……一次试探。
仅仅是目光的压力，就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沈亦咬碎了钢牙，浑身的骨骼都在发出“咯咯”的悲鸣，他拼尽了全力，想要将头抬起来，想要看清楚王座之上那人的模样。这已经不是实力的问题，而是一个修炼者最后的尊严！
可那股压力，却如同不可撼动的神山，死死地将他按在原地，连动弹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秒，对沈亦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即将被这股无形的压力彻底碾碎，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的时候，那股恐怖的压力，却又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呼……呼……”
沈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感到一阵虚脱。
“你，叫什么名字？”
王座之上，那道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
沈亦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沈亦。”
“不错的名字，我叫神梦。”
白裙少女，或者说神梦，用一种平淡到不带任何波澜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目光，依旧落在沈亦的身上，那目光平静，却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看透他神魂最深处的秘密。
被这种目光盯着，沈亦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人，站在了冰天雪地之中，从里到外，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爽，但实力的差距又没有任何办法反抗。
“有点事交给你做，把衔灵草留给你们......”神梦缓缓开口，说出了一句让沈亦和朱八都愣在当场的话，“就算给你的定金吧。”
定金？！
沈亦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错愕。
朱八也是一脸懵逼，肥硕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小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那可是衔灵草啊！无上宝药！一片花瓣就价值十万上品灵石的至宝！竟然……仅仅是定金？
这他妈到底是要做什么事？报酬又该有多么恐怖？
“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神梦没有理会两人的震惊，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沈亦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事成之后，报酬，丰厚的你无法想象。”
神梦的指尖，在白玉王座的扶手上轻轻一点。
嗡！
整个大殿的景象，瞬间变幻！
无数星辰在他们头顶流转，一条浩瀚无垠的银河横贯天际，他们仿佛置身于宇宙的中心！而在那无尽的星海深处，一座散发着不朽光辉的古老神殿若隐若现，一株通天彻地的神树扎根于虚空，每一片叶子，都仿佛托着一个世界！
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沈亦和朱八的神魂都为之悸动，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一般！
这……就是她所说的报酬？
朱八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粗重，眼睛都红了，贪婪的火焰在他的瞳孔中熊熊燃烧。
然而，下一秒，神梦的话，却像是一盆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但，过程九死一生。”
幻象消失，大殿恢复了原样。
神梦那娇小的身躯，从巨大的白玉王座上缓缓站起。她赤着白玉般的小脚，一步步地，从王座的台阶上走了下来。
明明是如同瓷娃娃般精致可爱的少女，但她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了沈亦和朱八的心跳之上，让两人的心脏都为之停顿。
她走到沈亦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两人的身高，差距极大。
沈亦即便单膝跪地，也比站着的她要高出一些。
可此刻，在沈亦的感觉中，自己仿佛是在仰望一尊俯瞰苍生的神只。
神梦微微抬起头，那双仿佛蕴含了万古星辰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沈亦。
“沈亦，”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你有这个胆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