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疏白最终没能完成那个大冒险任务。
当谢拾青松开钳制他腰肢的手时,少年像只受惊的麻雀般弹起来,赤着脚就跑出了卧室,连拖鞋都忘了穿——画室门被地关上了。
谢拾青在浴室里冲了半小时冷水澡。
水珠顺着他绷紧的背肌滑落,在瓷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烦躁地抹了把脸,镜子里的人脖颈上那抹淡粉早已消失无踪,仿佛刚才的温存只是场旖旎的幻觉。
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手机屏幕正巧亮起。
沈兖楚的短信躺在通知栏:【大学捐款的事不要忘了,这是个稳赚不赔的项目】,下面还跟着条新消息:【老子朋友圈看到了吗!】
谢拾青划掉通知,顺手点开朋友圈。
置顶动态赫然是沈兖楚九宫格合照——苏清珏穿着明显大一号的丝绸睡衣,被沈兖楚从背后环抱着。
一张照片里沈兖楚对着镜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另一张里苏清珏正低头给他系扣子,冷白指尖与深蓝领带形成强烈对比。
一个在看镜头,一个在看对方。
配文是:【炫耀一下我的漂亮老婆[爱心]】
点赞列表拉不到底,评论清一色的和嫂子好帅。
谢拾青咬着后槽牙点了赞,突然把毛巾摔在沙发上。
——兄弟都有名分了,自己还在玩养成游戏。
他郁闷着脸推开画室门。
单疏白正坐在画架前调色,听见动静时画笔掉进调色盘,溅起一串钴蓝色的泪珠。
“哥哥,”少年无意识地用沾满颜料的手抓住衣摆,“我、我画坏了……”
谢拾青突然消了气。
他走过去握住那只脏兮兮的手,在指尖发现一抹熟悉的淡粉——那是他偷偷查资料,学习后混进颜料管的特殊色号,取名单疏白的害羞。
——官宣算什么?
他的宝贝正把心动调进每一抹色彩里。
画布上的海浪漫过夕阳,金色碎光在浪尖跳跃。
单疏白用钴蓝与群青调出深邃的潮汐,又拿镉红与那不勒斯黄晕染出温暖的落日。
角落里的谢拾青侧身回望,西装衣角被海风轻轻掀起——那是少年那天偷偷在心里练习过无数次的笔触。
每一笔每一个颜色都恰到好处,尽显温柔。
让人看一眼就很有心动的感觉。
尽管一道偶然的颜料痕迹划过画面,却像流星般增添了灵动。
谢拾青从背后环住单疏白,下巴轻抵在他发顶:“怎么不把自己画进去?”
“我更喜欢画哥哥。”单疏白无意识地用画笔尾端戳着调色盘,赭石色沾上了指尖。
“为什么?”
“因为哥哥好看。”
因为每次画你时,心脏都会变成装满颜料的罐子,轻轻一摇就洒出漫天霞光。
谢拾青低笑着吻他发旋:“这句说过了。”
“实话当然要多说几遍。”
单疏白小声反驳,耳尖却悄悄染上樱粉色。
温热的呼吸突然贴近耳廓:“那我们疏白小师傅……”谢拾青的指尖虚虚划过画布上的浪花,“什么时候能种好草莓?”
颜料刀掉在地上。
单疏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缩进谢拾青怀里:“之、之后再说……”
“跟我去公司?”
“要在家!”少年急忙抓住他西装袖口,“画还没完成……”
谢拾青故意用领带蹭了蹭他发烫的脸颊,留下淡淡雪松香气。
关门声响起后,单疏白突然按住心口蹲下身——那里正跳得像要破笼而出的鸟。
他迷茫地望着画架上未完成的海浪,忽然抓起钛白色在调色盘里疯狂搅拌。
当画笔终于落下时,雪白的浪尖突然多出一枚樱桃红的浮标——
像吻痕,像草莓,像少年最懵懂的心事。
总裁办公室的键盘声密集如骤雨,谢拾青指尖在三个显示屏间飞速切换。
左手签着季度财报,右手按住座机按钮下达指令:“并购案重新估值,溢价超过15%直接终止。”
会议室的投影幕布正实时滚动欧洲股市数据,高管们屏息看着主座上的男人。
谢拾青甚至没抬头,却精准点出第三页ppt里的数据错误:“0.27%的波动值得用三页废话分析?”
电话响起时他正批阅最后一份文件,钢笔尖在纸上划出凌厉的弧度:“说。”
“在公司吗?”沈兖楚的声音混着跑车引擎的轰鸣。
“嗯。”
“小疏白也在?”
“在家。”
“哟,你舍得?”
“忙。”
沈兖楚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晚上天地间,花家那位做东。”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钢笔骤然停在纸面,墨水晕开一小团阴影。
谢拾青抬眼看向窗外车流:“那位居然出山了?”
“说是要选亚太区合作伙伴,”沈兖楚的喇叭声刺耳响起,“我到你公司楼下了,赶紧的。”
电话挂断后,谢拾青扯松领带走进休息室。
镜子里的人西装革履,眼底却凝着寒冰。
花家——这个掌控着全球三分之一奢侈品命脉的家族,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
如今突然要在声色犬马的天地间选合作商,简直像在拍卖会上发救济粮。
助理小心翼翼递上外套时,看见老板正摩挲着手机屏保——画面上少年在海边回眸,手上是海鸥,脸上是灿烂的笑。
“把晚上的峰会推迟。”谢拾青突然开口,“联系宝格丽总监,我要三小时内看到合作预案。”
猎豹收起温柔爪牙时,才是真正的狩猎开始。
电梯下行时,他给单疏白发了条语音:“宝宝,记得给阳台的玫瑰浇水。”
仿佛只是去赴一场寻常晚宴。
心里毫无波澜。
劳斯莱斯后座,沈兖楚举着手机笑得像只开屏孔雀:“老婆你看,真就老谢一个——”镜头扫过谢拾青冷峻的侧脸,“其他歪瓜裂枣我绝对不碰!”
视频里苏清珏趴在鹅绒被上,水滴顺着发梢滑进松垮的领口。
他淡淡瞥了眼镜头:“嗯。”
“天地间那群人哪配入您法眼?”沈兖楚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我保证十二点前滚回家,身上绝对不超过三种酒味!”
“三种?”苏清珏挑眉。
“一种!就尝一口!”沈兖楚立刻改口,“主要给花家面子,不然我早就……”
“不准带酒气。”视频干脆利落挂断。
沈兖楚意犹未尽地摩挲着手机,转头看见谢拾青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愣住:“你居然没报备?”
谢拾青闭着眼,掌心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无人接听的界面。
单疏白画画时就像掉进异次元,别说电话,地震都未必能让他抬下头。
不接电话是坏习惯,得罚。
“啧,”沈兖楚幸灾乐祸地翘起腿,“某些人平时嘚瑟得跟孔雀似的,原来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谢拾青掀开眼皮,冷光在眸中骤闪:“你很闲?”
“哪能啊,”沈兖楚晃着手机,“就是好奇,你家小祖宗要是发现你没报备就去天地间——”他故意拉长音,“那地方可是出了名的美人窝哦?”
虽然单疏白还真不一定知道这地方。
车窗倒映出谢拾青绷紧的下颌线。
他忽然解开领口纽扣,对着前置摄像头拍了张照片。
【17:48】
谢拾青:[图片]
谢拾青:陪沈兖楚见客户。
谢拾青:宝宝记得吃晚饭。
当猎人开始主动报备行踪时,往往意味着猎物要倒大霉。
几小时后,单疏白对着手机上99+的未读消息发呆时,绝不会想到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