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海岸的战火,在一种诡异的平衡中持续了数个时辰。
仙朝星槎如同沉默的礁石,屹立于波涛之外,冷眼旁观。阿契美尼德的皇家舰队在“深渊之触”海盗的诡谲攻击与仙朝无形的威慑下,左支右绌。那艘被海盗集中火力的狮鹫巨舰,最终在腐蚀黑油与不断增殖的钩锁缠绕下,船体严重受损,船帆燃起诡异的黑色火焰,缓缓倾覆,上面的士兵与法师哀嚎着坠入冰冷的海水。
金袍大祭司目眦欲裂,却无可奈何。他既要维持对仙朝方向的防御,又要分心清除海盗的持续骚扰,法力与精神力的消耗巨大。他心中已然明白,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东方来客的强大与隐忍,以及这群趁火打劫的海盗,都远超他的预料。
另一边,漆黑的海盗船在成功击沉一艘巨舰后,并未恋战,如同来时一般诡秘,迅速脱离接触,向着远海遁去,消失在水天线之下。他们的目的似乎仅仅是制造混乱与掠夺,而非与任何一方死磕。
战场中心,只剩下伤痕累累的阿契美尼德舰队与依旧保持完好的仙朝星槎遥遥相对。海面上漂浮着战舰的残骸、焦黑的木板以及挣扎的落水者,一片狼藉。
玉衡真人知道,时机到了。
他再次以神识传音,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那位疲惫不堪的大祭司以及残存舰队每一位将领耳中:“阿契美尼德的使者,战火无益,徒增伤亡。我仙朝秉持和平而来,非为征服与毁灭。若尔等愿放下兵戈,平等相待,我朝可提供人道救助,救治伤员,并就通商、交流之事,进行磋商。”
这一次,他的话语中少了几分锋芒,多了几分务实与“善意”。同时,“破浪号”上释放出数艘小型救生舟,上面乘坐着精通水性与治疗法术的修士,开始打捞海中的阿契美尼德落水士兵。
这一手“先兵后礼”,结合之前展现的绝对武力与此刻释放的善意,效果显着。残存的阿契美尼德将士看着那些正在救助自己同袍的仙朝修士,又看了看那三艘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能量的钢铁巨舰,抵抗的意志迅速瓦解。
那金袍大祭司脸色变幻数次,最终,疲惫与现实的残酷让他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他以神识回应,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颓然:“……强大的东方使者……阿契美尼德帝国,愿意……与贵方进行对话。”
西海岸的首次大规模冲突,以这样一种方式,暂时画上了休止符。仙朝以强大的实力为后盾,以精准的时机把握和务实的外交手腕,成功迫使这个骄傲的西方帝国低下了头,为后续的接触打开了局面。
洛阳,演武殿。
水镜术中映出的景象,让诸位皇子神色各异。
雷琰撇撇嘴:“算他们识相!不过,真是便宜他们了。”
雷璇微微颔首:“玉衡真人处理得恰到好处。立威而不赶尽杀绝,留有余地,方是长久之道。”
雷琛看着仙朝修士救助落水敌兵的画面,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此举大善。彰显我仙朝仁德,可化解部分敌意。”
雷昊挠了挠头:“这就完了?我还以为要大战三百回合呢……”
雷璟看着水镜中开始进行接触谈判的双方,淡淡道:“此乃开始,而非结束。真正的博弈,现在才刚起步。如何利用此契机,获取最大利益,融入乃至影响西方,考验的是玉衡真人的智慧与帝国的支持。”
太傅适时开口:“诸位殿下观此一战,可有所得?武力可为基石,亦可为阻碍。如何运用,存乎一心。仙朝之路,非仅铁与血,更需包容与智慧。望尔等牢记今日之观感。”
通天阁,“玄胎”计划密室。
研究取得了突破性,却也令人更加不安的进展。
一位长老冒险将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某位元婴长老自身感悟的“生命印记”(蕴含其部分对“存在”的认知与眷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被禁锢的“寂灭”能量。
这一次,“寂灭”能量反应截然不同!它不再是简单的“抹除”,而是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扑向那丝生命印记!一股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绝望的“否定”与“归无”意蕴爆发开来,试图将那生命印记连同其代表的“存在”概念,一同拖入永恒的虚无!
虽然那丝生命印记最终在符文锁链的保护下得以保全,但其灵光明显黯淡了一分,仿佛被夺走了部分本质。
“它在‘吞噬’存在!不仅仅是能量,是概念,是印记本身!”负责操作的长老脸色发白,心有余悸。
另一位长老记录着数据,声音干涩:“常规意义上的攻击,甚至防御,对它而言恐怕意义不大。它追求的,是让一切‘不曾存在’。我们的力量,我们的法则,甚至我们的‘存在’本身,在它面前,似乎都成了可以被‘消化’的食粮……”
这个结论让所有参与研究的长老都感到一股寒意。这已非寻常意义上的敌人,这是一种概念层面的天敌!
“或许……我们方向错了。”主持研究的元婴后期长老沉声道,“试图以力破之,或以同类能量对抗,可能永远无法真正克制它。我们需要的是……一种它无法‘否定’,甚至能‘定义’它、‘包容’它的力量……”
他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九龙池方向。那九种先天道体,代表着此方天地最本源、最基石的大道法则。混元之包容,雷霆之创生与刑罚,玄水之润下与不息,离火之文明与毁灭……这些构成世界的基本要素,是否蕴含着超越“存在”与“非存在”对立的更高层次法则?能够抵御,乃至“定义”那来自域外的“寂灭”?
这个想法更加大胆,也更加禁忌。涉及皇子,尤其是身负先天道体的皇子,其风险无法估量。
研究陷入了僵局,但也指明了可能极其危险,却或许是唯一希望的方向。
西线战事暂歇,外交序幕拉开;帝都深处,对终极威胁的研究举步维艰,却隐约窥见了一丝微光。仙朝在雷厉十五年的这个秋天,依然在稳健而坚定地前行,内修政理,外拓疆土,探索大道。而潜藏在北溟的阴影与西方未知的文明,注定将成为它迈向更高峰巅的试炼石。九龙池中的诸位皇子,他们的成长与抉择,也将在不久的将来,深刻影响着这场跨越寰宇的宏大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