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妈妈原本落在他脸上的目光，随着他说话时轻微的动作，不经意地扫过他脖颈靠近锁骨的位置。
那里，一小片殷红中带着点暗紫的吻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秋妈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像是没看清，又或者是不敢相信，身体下意识前倾，目光紧紧锁住那个痕迹。
其实从见面会当晚到现在，她和老伴其实已经反复看过好几遍视频片段。
起初只是为儿子的精彩表现感到骄傲，但看着看着，他们的动作，网友的评论，一些以前被忽略、或被解释队友感情好的细节，突然一下变得清晰甚至刺眼。
疑虑和担忧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缠绕、堆积在心。
他们失眠，讨论，试图否定，却又一次次被视频里的细节拉回沉重的猜测。
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世界，这他们懂，可如果那个世界……是他们全然陌生、甚至无法想象的轨道呢？
这次突然到来，说是送小花生，天气好，其实何尝不是一种按捺不住的求证？
他们怀着最后一丝或许是误会的侥幸，想亲眼看看儿子生活的地方，看看他和簧星相处时最自然的状态。
却没想到，一个如此直白、无法辩驳的痕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撕裂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可能，让那些盘旋已久的猜测，瞬间找到了确凿的、令人心碎的出口。
“阿杰！”秋妈妈的声音骤然拔高，她伸出手直接抓住了秋鼎杰的衬衫领口，用力往旁边扯了扯，让那枚吻痕彻底暴露在光线之下，“这是什么？！你脖子上这是什么？！”
她的指尖甚至有些发抖，紧紧攥着那点布料，眼睛盯着儿子脖颈上的印记，脸色发白。
小花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拔高的声音吓到，汪一声从秋鼎杰腿上跳了下去，躲到了沙发角落。
秋鼎杰完全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尴尬和慌乱让他一时失语。
“说话呀！怎么回事？啊？”秋妈妈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音，她不是不懂，正是因为她懂，才更觉得心惊肉跳，“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是不是簧星？你们……你们到底……”
“妈！”秋鼎杰哑声开口，想拉好衣领，却被母亲紧紧攥着。
一直沉默地站在窗边的秋爸爸，此时转过身来。
眉头紧紧锁着，目光如炬，先是落在秋鼎杰脖颈的痕迹上，然后缓缓抬起来，看向儿子的眼睛。
那眼神里没有母亲那样外露的惊慌，却像沉重的磐石，压得秋鼎杰几乎喘不过气。
秋鼎杰知道，瞒不住了。
在妈妈洞察一切的悲伤目光和爸爸沉默的审视下，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
但奇异的是，在这片混乱之下，竟泛起一丝如释重负。
他不想再让阿星的名字在父母的对话里，永远只是队友、好朋友。
他渴望光明正大，哪怕这光明到来的方式如此刺痛。
“妈，”秋鼎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对不起……我和阿星是在一起了”
秋妈妈的眼泪汹涌而下，她慌忙用手去擦，却越擦越多：“什么时候的事？这样……这样在一起，多久了？”
“三年多了。”看着母亲落泪，秋鼎杰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眶瞬间也红了，“我们在一起已经三年多了。”
“三年……”秋妈妈喃喃重复，仿佛被这个时间长度击中了：“你……怎么可以瞒了妈妈三年啊？”
“我怕……”秋鼎杰的声音哽住，他用力眨了下眼，把那股酸涩的热意逼回去一些，“我怕你们接受不了……”
秋妈妈激动地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我怎么……我一下子真的……阿杰，你告诉妈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们都是男孩子，你们还都是活在镜头下的公众人物！这条路有多难走，有多少眼睛看着，有多少压力，你们想过没有啊？”
“我想过，我们都想过。”秋鼎杰的声音沙哑，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清晰，“从决定在一起的那天起，每一天都在想。可是妈，我控制不了……我爱他，我真的好爱他！！！”
“爱……”秋妈妈停下脚步，看着儿子发红的眼眶和异常坚定的脸，心如刀绞，“你还这么年轻，人生路那么长，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万一以后感情变了，万一舆论压力太大了，万一……你们怎么面对？”
“我知道！”秋鼎杰打断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斩钉截铁，“我知道什么是爱。爱是这三年来每一天的互相扶持，是难过时的拥抱，是开心时的分享，是面对困难时紧紧拉着的手。妈，这条路是很难，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难。但是，没有他，我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
一直沉默的秋爸爸终于从窗边走了过来，脚步有些缓慢。
他走到妻子身边，伸出手，轻轻按在了秋妈妈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的肩膀上。
然后，他才抬起眼，看向秋鼎杰。
他的眼神不再像刚才那样锐利如审视，而是沉淀着深深的忧虑、怒气，还有受伤。
“阿杰，”秋爸爸克制着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斟酌了许久，“你妈问的，也是我想问的。你们年轻，有热情，我懂。但生活……生活不只是两个人的事。你考虑过家里亲戚会怎么看吗？考虑过你以后的事业吗？考虑过……等我们老了，走了，你身边连个能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被所有人承认和祝福的伴儿都没有吗？”
秋爸爸的问题更现实，更具体，像一把钝刀，割在秋鼎杰的心上。
“爸，我都考虑过。”秋鼎杰迎着父亲的目光，虽然眼眶通红，但眼神坚定。
“我知道，如果因为害怕那些可能出现的困难，就放弃一个对我特别有意义、特别快乐的人，那我以后一定会后悔。至于别人的眼光……我和阿星在一起，不是为了活给别人看的，我们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家人的祝福很重要，是我最想要的，但如果……如果真的得不到，”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依然坚持说了下去，“我也会尊重你们的想法，但我不会放弃他，永远不会，他对我来说，早就是家人了！”
家人这两个字，像投入滚油的火星。
秋爸爸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那一直强压着的惊怒、失望、，在这一瞬间冲破了沉默的堤坝。
他仿佛被这个儿子亲口承认的、永不放弃狠狠烫伤了。
“你！” 秋爸爸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乎窒息的气音。
下一秒，在秋妈妈的惊呼噎里，
“啪！”
一记清脆而响亮的耳光，猝不及防地落在了秋鼎杰的脸颊上。
力道不轻，秋鼎杰被打得头偏向一边，白皙的皮肤上迅速浮起清晰的指印。
小花生被吓得彻底缩进了沙发最深处。
秋妈妈捂住了嘴，倒抽一口凉气，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老秋！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