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与女孩的再会与误会
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短信悬在对话框里,像一块甩不掉的口香糖。陈默盯着它看了三秒,指尖悬在删除键上,终究没按下去。他把手机翻面扣在桌上,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水杯边缘有道细小的裂纹,他记得是女儿上次不小心磕的,没舍得换。
他刚坐下,手机又震了一下。不是来电,也不是林雪,而是一个微信好友申请。头像是个扎马尾的女孩,笑容很干净。备注写着:“陈叔叔,我是小林,想当面谢谢您。”
他愣住。小林?他脑子里过了一遍那天街角的画面——浅色连衣裙,被推搡到墙边,手里紧紧攥着书包。后来他把人救了,纸条塞进书里,再没多想。怎么就变成“小林”了?还找到了他?
他点开对方朋友圈,最新一条是昨天发的校园樱花,配文:“有些光,照进来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
他放下手机,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那本《汤头歌诀》。纸条还在,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他轻轻抚平,又放回去,合上书。
第二天清晨,他照常送孩子上学。路过小区门口的咖啡厅时,脚步慢了一瞬。玻璃门内坐着个年轻女孩,穿着浅蓝外套,低头看着手机。她抬头看见他,立刻站起身,朝他挥手。
陈默停下,女儿牵着他的手晃了晃:“爸爸,我们走吗?”
他蹲下,帮她整理书包带子:“你先去学校,爸爸一会儿就来接你。”
女孩叫小林,比他想象中更瘦,说话时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杯柠檬水。陈默选了背对门口的座位,帽檐压低,背包放在腿上。
“那天之后,我换了回家的路。”她说,“以前总觉得走哪都一样,现在知道,有些地方不能一个人去。”
陈默点头:“安全第一。”
“我查了附近监控,您转身就走了,连名字都没留。”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手写卡片,递过来,“这是我写的感谢信,不是为了发朋友圈,就是想让您知道,有人记得。”
他没接:“真不用。谁碰上都会这么做。”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她声音没抬,但眼神很稳,“您救的不只是我,是我不敢再相信的那部分世界。”
陈默沉默几秒,终于伸手接过卡片。纸很厚,字迹工整,右下角画了一朵小花,像小时候课本边角的涂鸦。
“以后别单独联系我。”他说,“也不用特意来找我。”
“可我想见您一面。”她低头看着杯子,“您让我明白,善良不是软弱,是可以站出来的。”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照在桌角。陈默余光瞥见玻璃反光里有个男人站在街对面,手里拿着相机,镜头正对着他们这一侧。
他立刻警觉,看了眼时间:“我得走了。”
小林起身鞠躬,幅度很认真。他点头回应,转身走出咖啡厅,脚步不快,但没停。走到街角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已经收起相机,走进了便利店。
当天下午,他接儿子放学。刚出校门,手机震动不停。他掏出新手机,锁屏界面跳出十几条推送。
“格斗大叔深夜密会神秘女?知情人爆料关系不一般。”
配图是咖啡厅那一幕——小林递出卡片时微微前倾,他低头不语,角度被截得刚好像两人在低声交谈。另一张是她鞠躬时,他抬手欲扶,实际并未触碰,但画面定格后,像极了欲盖弥彰的亲密。
评论区已经炸开。
“人设崩了?一边装好爸爸,一边约小姑娘?”
“说是救人,谁知道是不是自导自演?现在又来个‘感恩回馈’,剧本太老套。”
“他老婆知道吗?”
他关掉推送,把手机塞回口袋。儿子拉着他的手晃了晃:“爸爸,你脸好黑。”
“没事,太阳晒的。”
回到家,李芸正在厨房切菜。砧板上的胡萝卜被切成均匀的小丁,水槽里泡着青菜。她手腕上的银镯随着动作轻轻碰着水龙头,发出细微的响。
他把包放在玄关,走过去倒了杯水。
“今天有人找你?”她没抬头,刀还在动。
“嗯。”他靠在门框上,“之前救的那个女孩,想当面道谢。”
“见了?”
“就在小区门口咖啡厅,白天,十分钟。”
她停下刀,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平静,没有怀疑,也没有追问。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切菜。
“哦。”她说,“那挺好。”
陈默没动。那句“挺好”像根细线,轻轻绕在喉咙上,不疼,却让他喘不过气。他宁愿她问一句“你是不是有事瞒我”,哪怕质问,也好过这种毫无波澜的信任。
他转身进了房间,从书包里取出《汤头歌诀》,翻开,把小林的卡片夹进书页。和周晓芸的纸条、父亲的照片、小夏的画叠在一起。四样东西,整整齐齐,像他拼命维持的生活秩序。
手机又震。林雪发来消息:“热搜第三,关键词‘陈默 小三’。”
他回:“我没做亏心事。”
“可现在不是做没做,是别人信不信。”她回得很快,“赵承业的人在推节奏,说你靠制造温情故事立人设,这次露馅了。”
“让他们推。”
“你不澄清?”
“怎么澄清?我说我只是喝了个咖啡,别人不信,反而显得心虚。”
那边沉默了几秒,回:“你比谁都清楚,越解释,越像掩饰。”
他没再回。把手机放在桌上,翻开笔记本,写下几行字:“快递员日常动线:早六点取件,午间分拣,晚八点前送完最后一单。客户拒收时,先确认包裹完好,再签字,不争执。”
他闭上眼,开始回想扮演时的情境。暴雨,湿滑的楼梯,客户开门骂人,他低头道歉,转身离开。肌肉记忆一点点复苏,手指不自觉地模拟着扫码、签字、递包裹的动作。
十分钟。
睁开眼时,他已经能背出三十七个常见小区的派件路线,连电瓶车在窄巷调头的技巧都刻进了本能。
他站起身,把笔记本合上,塞进包里。
第二天,他换了条路去公园。路过那家便利店时,招聘告示还在。他推门进去,问了夜班的具体时间。
回来路上,他拐进药店。店员抬头:“还是老样子?”
“嗯,速效救心丸,两盒。”
他付完钱,走出门时,看见街角有个穿校服的女孩站着,手里拿着画板。是小夏。
她看见他,跑过来,举起画板。上面是咖啡厅的场景——他背对窗户坐着,小林递出卡片,窗外长焦镜头正对准他们。画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他们说的不是真的。”
陈默蹲下,和她平视:“你怎么知道?”
她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做了个“看”的手势,然后比划:“网上都在说,但我知道你不会那样。”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谢谢。”
她笑了,收起画板,挥手跑开。
晚上,他坐在阳台,新手机收到一条私信。还是那个匿名号码。
“你藏得很好,但你救的人,会替你说话。”
他盯着那句话,很久。然后打字:“可他们说的话,别人不信。”
发送。
对方立刻回:“那就让他们亲眼看见。”
他正要回,手机震动,林雪来电。
“有个节目组联系我,想请你做嘉宾,讲普通人见义勇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