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武道巅峰,老吴诀别
三点十八分,陈默的手指还搭在车门把手上。他收回视线,车子已经开走,巷口空了。可刚才那一眼,他看得清楚——灰色夹克的衣角、帽檐下露出的一截胡茬,还有那只扔垃圾时微微发抖的手。
他没发动汽车,反而调转方向,往影视城后巷驶去。
太阳偏西,道具库铁皮屋顶被晒得发烫,映出一层晃眼的光。陈默绕过堆满旧木箱的拐角,看见老吴蹲在台阶上,手里夹着烟,头低着,肩膀一耸一耸地咳。他走过去,脚步很轻。
“刚才在法院外,是你吧?”
老吴抬头,嘴角扯了一下,“你小子现在连背影都认人?”
“烟灰掉裤上了。”陈默说。
老吴低头拍了拍,动作迟缓。他把烟掐灭,扔进脚边的空饮料瓶里,“别问,也别查。”
陈默没再说话,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温水递过去。老吴接过,拧开喝了一口,喉结动了动,手又开始抖,水洒了一点在裤子上。
“最近我在学中医。”陈默开口,“给几个武行兄弟调理旧伤,肩颈腰腿这些。你要不要试试?”
老吴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懂这个了?”
“学了点。”陈默没解释,“就当帮我练手。”
老吴哼了一声,没拒绝。陈默坐在他旁边,闭上眼,脑子里想着穿白大褂的老医生,想着诊室里的药柜、脉枕、银针盒。十分钟,他不动,也不说话。等他睁开眼,手指已经自然地搭上了老吴的手腕。
寸口处脉象浮而无力,重按则空,肺经有滞涩感。他抬眼看老吴的脸色,两颊泛红,但不是血色,是虚火上浮。舌苔厚腻微黄,呼吸短促,每咳一次,胸口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
“肺里有结节。”陈默说,“不大,但得看清楚。”
“医院查过了。”老吴抽回手,“肺癌,三个月。”
“不是。”陈默摇头,“我刚给你把的脉,结节边界清,气血不乱,是良性的。”
老吴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你还真信这套?”
“信不信不重要。”陈默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排细长的银针,“让我扎几针,疏通一下经络。要是明天你还咳成这样,再去住院。”
老吴盯着那包针,沉默了几秒,终于点头。
陈默选了肺俞、太渊、列缺几个穴位,手法轻稳。针尖入皮那一刻,老吴身体微颤,但没躲。随着针一点点推进,他的呼吸慢慢平顺下来,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感觉怎么样?”陈默问。
“肩松了。”老吴低声说,“好久没这么轻松过。”
陈默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系统反馈已经确认:肺部阴影为良性纤维灶,无恶性征兆。可老吴的状态,不只是身体的问题。
“能治,为什么不治?”他问。
老吴拔下针,慢慢卷起袖子,“治了又能怎样?这身子早就不听使唤了。当年摔断三根肋骨,硬撑着演完跳楼戏,从那以后,天一冷就喘。现在能走路,能抽烟,还能骂人,已经赚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去法院?”
老吴没答,而是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你别管那么多。我来,是想看看你还能走多远。”
“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太多了。”老吴笑了笑,“所以才不能留。”
那天晚上,陈默送老吴回宿舍。屋子小,一张床,一张桌,墙上挂着一把旧双截棍。桌上摊着几张纸,写满了名字和日期,有的画了圈,有的打了叉。标题写着《二十年武行冤案实录》。
“这些东西,我藏了半辈子。”老吴说,“不是为了报仇,是怕有一天,没人记得谁真正死在片场,谁被一脚踢出圈子,谁替别人挨了那一棍。”
“交给我?”陈默看着那些名字。
“不让你出头。”老吴摇头,“但你得知道真相。这行不缺明星,缺的是还肯低头捡垃圾的好人——你做到了。”
陈默喉咙发紧,“我可以帮你,找专家,安排治疗,哪怕……”
“没有哪怕。”老吴打断他,“命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是。我要走,得走得干净。”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默就到了影视城。门卫室锁着,灯没开。他敲了两下,隔壁值班的同事探头,“老吴请长假了,说是回老家。”
“东西呢?”
“就留了个抽屉,你自己看吧。”
抽屉拉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字迹潦草:
“别找我。江湖路远,拳要传,话要说,我还有事没完。”
下面放着那根双截棍,棍身磨得发亮,一头刻着“八极”二字。
陈默把棍子拿起来,沉甸甸的。他记得第一次见老吴,这人就是用这根棍子教他“回马枪”的步法。那时候他还笨手笨脚,被抽得手臂发麻。老吴骂他“书呆子”,可每次收工都留下多教十分钟。
他把双截棍小心裹进背包,拉好拉链。
开车出了影视城,他没回家,也没去公司。车子一路往北,停在市图书馆门口。他走进二楼地方文献区,翻出一本《八极拳谱系考》,又调了武术协会近三十年的备案资料。
阅览室很安静,只有翻页的声音。他一页页看,笔尖在本子上记下名字、年份、事件关联。有些名字在老吴的纸上出现过,有些则是第一次见到。
手机放在桌角,静音。屏幕黑着,没消息。
他翻到一页附录,上面列着九十年代末几位失踪的武行登记信息。其中一人叫吴志明,籍贯河北沧州,备注栏写着:“因公受伤退役,去向不明。”
陈默盯着那个名字,很久。
他合上书,重新翻开《八极拳谱系考》的扉页。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一群穿练功服的人站在武馆门前合影。前排右数第三人,戴着帽子,脸有点模糊,但身形熟悉。
陈默掏出笔,在照片下方空白处写下两个字:
“是他。”
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角的背包上。拉链微微张开,露出一截深褐色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