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虞溜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听雨轩内的空间便泛起一阵微不可查的涟漪。
下一秒,一身常服却依旧难掩帝王威严的紫宸大帝,便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先是目光如电般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尤其在那还残留着些许糕点碎屑的软凳上停留了一瞬,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萧风心里咯噔一下,得,被抓包了。
不过,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未到来。紫宸大帝只是阴沉着脸,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灵茶,一饮而尽,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良久,他才抬起眼,那双重瞳再次锁定萧风,语气带着一种压抑的烦躁和不容置疑:“小子,本帝没时间跟你绕弯子,你身上的因果反噬,不能再拖下去了。”
萧风精神一振,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前辈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是一个笨办法,也是目前看来最简单的办法。”
“杀戮诡异,以功抵过!”
萧风:“?”
杀诡异好啊,这诡异得杀!
看到萧风脸上的疑惑,紫宸大帝缓缓道来:“诡异这种东西,极其特殊,它们仿佛并非此方天地的原生种族,其存在本身就像是一种“病毒”,在不断侵蚀、扭曲着世界的正常法则与因果。”
“因此,消灭诡异,就相当于在帮助天地‘杀毒’,是在修复被破坏的规则网络!”
“杀得越多,对天地有功,冥冥中自会得到大道的青睐与奖励!这种奖励并非实质的物品,而是一种类似“功德”或者“气运”的加持,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净化身上背负的负面因果!”
萧风回想起自己之前的经历,猛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怪不得我之前在那个时代杀了那么多诡异,因果反噬虽然一直在,却没有立刻爆发将我抹除!原来是因为我杀诡异的行为,本身就在赚取‘功德’,在抵消反噬!”
他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顺着这个逻辑往下推理,脸上带着几分恍然大悟。
“所以说,我现在身上的因果反噬,主要来源可能并不是杀了多少诡异……而是因为间接或直接地,改变了某些足以影响万古格局的‘大因果’?”
比如……帮助炎帝成功渡过了造化之劫?按照原本的时间线,他或许本该陨落?一位本土造化的诞生与陨落,这绝对是撼动当代的大因果!
又或者……是那被强行抹杀的两尊半步造化异族?未来有可能在踏入造化境?等于提前扼杀了两位“潜在的造化”?!
紫宸大帝听着萧风的分析,面无表情,但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紫宸大帝透过时间长河看到了萧风身上的一些片段,自然知道萧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萧风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境界名称竟然和现世的境界名称一样?
他沉声道:“不错,改变一位圣者的命运,扼杀潜在圣者……任何一桩,都足以让你万劫不复。”
“你能活到现在,一方面是你与天道之间的联系,另一方面,恐怕也与你之前清理了海量诡异,积累了不俗的‘功德’底蕴有关。”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帝宫之外那广袤的疆域,语气带着一丝决断:“坐以待毙,终非良策,既然杀戮诡异是唯一可行的路,那你就去杀!朕会为你提供情报和支援,朕的帝族疆域内,乃至周边星域,隐匿的诡异据点不在少数。”
他回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萧风:“这不仅是为了消减你的因果,也是为了清扫朕疆域内的隐患,同时……”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复杂:“……或许,也能为未来,增添一丝微不足道的变数。”
“我明白了。”萧风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斗志,“那就……杀!”
“对了,臭小子,在这个原本不存在你的时代,你的真名已然与巨大的因果和‘错误’绑定。”
“绝不能随意说出你的本名,那会像黑暗中的灯塔,为你引来更多未知的危险,甚至可能加剧因果反噬,随便想个化名,先用着吧。”
萧风闻言,猛地一怔。
紫宸大帝的提醒,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海中某个一直被忽略的角落!
他骤然回想起在炎帝时代的经历——无论是桓执事、炬统领,甚至是炎帝本人,与那些并肩作战的长老和战士们……
竟然真的没有一个人问过他的名字! 他们用的称呼是“小友”、“道友”、“前辈”,仿佛“名字”这个概念在他身上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模糊掉了!
一股莫名的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为了验证某个可怕的猜想,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试探和莫名的冲动,对着虚空开口说道:“我叫萧……封于修!”
就在“封于修”这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
萧风猛地惊觉,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散发出来的,无法言喻的冰冷与颤栗!
萧风整个人如同瞬间被投入了万载玄冰之中,血液几乎冻结,思维都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他在现世时,第一次与帝魁大君化身打了一个照面,当时为了诈唬对方,他随口吹个个牛逼,说的就是……“封于修”!
他清晰地记得,当“封于修”这三个字出口时,那位实力滔天、凶威赫赫的帝魁大君,脸上那原本的戏谑与嘲讽,瞬间被一种极致的、近乎本能的恐惧所取代!
那不仅仅是震惊,更像是听到了某个存在于最古老禁忌传说中的、绝对不可提及的噩梦之名!
帝魁大君当时那近乎失态的反应,萧风当初只以为是自己的忽悠起了效果,并未深究。
然而,此刻!
在这个比他现世还要古老不知多少万年的时代!
当他从自己口中说出“封于修”这个名字时,产生的这种遍体生寒、仿佛被某个无法想象的至高存在隔着重重大古时空投来一瞥的感觉……
“轰隆!”
萧风的识海仿佛有混沌神雷炸开!
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念头,不可抑制地疯狂滋生:
难道我从现世到太初时代,再到现在这个更古老的时代……我所谓的“逆流而上”、“改变历史”……其实一直都走在一条被设定好的道路上?!
甚至连我下意识说出的化名,都早已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细思极恐!
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个牵线木偶,自以为在抗争命运,在改变历史,却可能从未真正跳出过某个巨大无比的棋局!
有一双或者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冥冥之中拨动着一切!
那股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这深入骨髓的猜想与恐惧。
紫宸大帝似乎也隐约察觉到了萧风说出那个名字后,气息瞬间的紊乱与那一闪而逝的、连他都感到心悸的微妙波动,但他并未深究,只是沉声道:“封于修?嗯,朕记下了。此名……似乎也别有因果。你好自为之。”
萧风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这片古老的天地,第一次对自己经历的一切,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我,到底是谁?
我走过的路,究竟是我自己的选择,还是……早已写好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