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从万载玄冰中缓缓融化,一点点回归躯壳。
林枫首先感受到的,是难以言喻的温暖与舒适。仿佛置身于母胎之中,被最精纯、最本源的生命能量包裹着,每一个细胞都在欢欣雀跃,贪婪地吸收着这滋养万物的甘霖。体内那因强行引爆归墟焚天击而造成的、几乎不可逆的沉重伤势,此刻竟已好了七七八八!破碎的经脉重塑得更加宽阔坚韧,干涸的混沌神海重新充盈着更加凝练深邃的灵力,连识海中的轮回印与火之轮回印,都仿佛被洗涤过一般,光华内敛,气息更加纯粹。
他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蚀魂谷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与死寂,而是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仙境。
他正躺在一片柔软如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草地上。头顶,是朦胧而温暖的、如同翡翠般的天穹,没有日月,却自然生光。四周,古木参天,枝叶如同碧玉雕琢,流淌着盎然的生机。奇花异草遍地,姹紫嫣红,吞吐着氤氲的灵气。不远处,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过,溪水中竟有散发着微光的灵鱼游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几乎化为液体的生命气息,吸一口便觉神清气爽,寿元似乎都隐隐增长。
这里,便是青帝禁苑的内部。与外界黑雾山脉的邪恶死寂,完全是两个极端的世界。
“你醒了。”一个空灵悦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林枫转头望去,只见那守苑精灵青霖,正坐在一截如同翡翠般的树根上,晃荡着白嫩的小脚丫,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青霖姑娘。”林枫支撑着坐起身,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焕然一新的状态,对着青霖郑重拱手一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以及……助我疗伤。”
他清楚,若非最后那道自禁苑而来的翡翠光柱,他早已在圣种爆炸的冲击下灰飞烟灭,更别提如此迅速地恢复伤势,甚至因祸得福,修为隐隐又有精进。
青霖摆了摆小手,小脸上露出一丝与她外表年龄不符的淡然:“不必谢我。你摧毁了那污秽的‘圣种’,打断了黑煞教对禁苑与本座本体的侵蚀,于禁苑有恩,救你乃是应当。况且……”
她歪着头,仔细感知了一下林枫的状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的恢复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混沌之体,轮回之印,果然玄妙。看来,那‘圣种’崩灭时散逸的部分本源,也被你的体质自行吸收转化了一部分。”
林枫闻言,心中微动。他确实感觉到,除了那磅礴的生命本源,体内似乎还多了一丝极其隐晦、却本质极高的黑暗能量,已然被混沌灵力同化,成为了自身力量的一部分。想必那就是圣种的部分残留。
“黑煞圣教……还有那蚀骨殿主,后来如何了?”林枫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圣种崩灭,阵法核心已毁,黑煞教在此地的谋划算是彻底失败了。”青霖说道,“那蚀骨老魔受创不轻,加之本座意志苏醒,他不敢久留,已带着残兵败将,仓皇逃离了黑雾山脉。短时间内,他们应该无力再犯。”
林枫闻言,心中稍稍一松。总算暂时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
“不过……”青霖话锋一转,小脸上露出一丝与她形象不符的凝重,“黑煞圣教势力庞大,遍布九域,绝非仅仅局限于这黑雾山脉一隅。此次他们损失惨重,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毁了他们的‘圣种’,已是与他们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日后行走,需万分小心。”
林枫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早有预料。从他决定出手破坏祭坛开始,便已站在了黑煞圣教的对立面。
“晚辈明白。”林枫沉声道,“只是不知,那‘圣种’究竟是何物?黑煞圣教培育它,目的真的只是为了掌控这片山脉?”
青霖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冷意:“那‘圣种’,乃是以无数生灵精魂、山脉死气,混合了一种来自域外的‘虚无暗种’培育而成。其目的,并非简单掌控山脉,而是想以其为引,污染、取代本座沉睡的本体——也就是这片黑雾山脉的天地灵根,将此地彻底转化为只属于他们的‘黑暗神域’,从而以此为根基,侵蚀周边乃至更广阔的界域。”
林枫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从青霖口中证实,依旧感到震撼。这黑煞圣教的野心,果然大得没边!
“幸好你及时出现,不惜性命摧毁了圣种,打断了这个过程。”青霖看向林枫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赞赏,“否则,一旦让其彻底成熟并与灵根嫁接,即便本座苏醒,恐怕也无力回天,届时,必将生灵涂炭。”
林枫默然,他当时也只是凭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和破坏对方阴谋的决心,并未想太多。如今回想,确实凶险万分。
“你身负混沌与轮回之秘,走的是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青霖站起身,走到林枫面前,仰着小脸,神情认真地说道,“黑雾山脉的危机虽暂时解除,但九域之内,暗流汹涌,类似黑煞圣教这般的势力绝非少数。你的路,还很长。”
林枫深以为然,经过此次事件,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身实力的不足与这世界的广阔险恶。
“本座沉眠太久,需时间稳固灵根,恢复力量,暂时无法离开禁苑。”青霖继续说道,“你于禁苑有恩,本座便赠你一场机缘。”
她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点向林枫的眉心。
“此乃《青帝长生经》入门篇,以及本座对生命道则的一些感悟心得,虽不及你自身的传承,但或可对你完善混沌、理解轮回有所助益。此外……”
她顿了顿,小手一挥,三片翠绿欲滴、蕴含着难以想象生命精华的树叶和一枚古朴的青色令牌飘到林枫面前。
“这三片‘乙木灵叶’,蕴含本座一丝本源生机,关键时刻可肉白骨、活死人,补充生命本源。这枚‘青帝令’,持之可自由出入禁苑外围,若遇无法解决之危机,可来此暂避。同时,它也算是我青帝一脉的信物,在某些地方,或能给你带来一些便利。”
林枫看着悬浮在眼前的宝物,心中感激。无论是《青帝长生经》的感悟,还是乙木灵叶和青帝令,都是外界难以想象的珍贵之物,尤其是后者,相当于多了一条保命之路和一个潜在的强大背景。
“多谢青帝前辈厚赐!”林枫再次郑重行礼。他知道,这份馈赠,既是报答,也是一种投资和期许。
青霖坦然受了他一礼,随即摆摆手:“去吧。你的路在远方,不必困守于此。记住,混沌之道,在于包容与衍化,而非单纯的吞噬与毁灭。轮回之秘,在于平衡与超脱,而非沉沦与掌控。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林枫只觉周身空间微微波动,眼前的仙境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他知道,是时候离开这青帝禁苑了。
带着新的力量、新的感悟,以及青帝的馈赠与告诫,他将再次踏上征程。黑雾山脉的经历,只是他波澜壮阔生涯中的一个篇章,前方,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更多的挑战与机缘,在等待着他。
光影变幻间,他的身影缓缓自禁苑中消失。
青霖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期待,轻声自语:
“混沌与轮回的执掌者……希望你能在这即将到来的大世之中,走出一条不同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