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机场通道，外面依旧是细雨绵绵，带着夏日独有的潮湿与闷热。就在路明非以为真要这样一路淋着雨去打车时，他的目光被不远处停靠在路边的景象吸引住了。
一辆线条流畅、如同蛰伏猎豹般的迈巴赫轿车静静停在那里，与周围行色匆匆的出租车和普通车辆形成了鲜明对比。而更引人注目的，是慵懒地依靠在车前引擎盖上的那个身影。
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黑色劲装，将极其出色的腰臀比例勾勒得淋漓尽致。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和肩头，但她毫不在意，只是抱臂倚靠着，那双平静的丹凤眼淡漠地扫过周围因她和她身后那辆豪车而频频侧目、窃窃私语的行人，仿佛他们与路边的绿化带并无区别。
是上官。
林晚照牵着路明非跑近，看到她和那辆车，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她停下脚步，松开了路明非的手，那冰冷的触感离去，竟让路明非手心感到一丝空落，扭头对他说道，语气带着点戏谑：
“看来不用真的淋一路雨了啊，衰仔。”
仿佛刚才拉着他在雨里狂奔只是一时兴起的游戏。
“小姐。” 上官看到她们，立刻从引擎盖上直起身，微微低头示意，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她绕过车头，熟练地拉开了后排车门，姿态恭敬却又不显卑微。
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林晚照略微一怔。
“属下先走了。” 上官平静地说道，声音在雨声中依旧清晰。
林晚照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按照往常，上官会如同影子般跟随，确保她抵达最终目的地。此刻主动提出离开，倒是少见。
不过林晚照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她大概能猜到上官可能是去处理家族那边的琐事，或者仅仅是……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体贴”，给她和路明非留出单独的空间。她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嗯。”
然后，她不由分说地，一把将还有些愣神的路明非塞进了副驾驶位，动作干脆得像是在安置一件行李。自己则绕到一边利落地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弥漫着真皮皮革和某种清淡香氛的味道，与外面的潮湿形成两个世界。
林晚照熟练地启动引擎，低沉而有力的声浪仿佛野兽苏醒。她系好安全带，双手搭在质感极佳的方向盘上，侧过头看向旁边还有些拘谨、好奇打量着内饰的路明非。雨滴打在车窗上，划出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将外面的世界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
她歪了歪头，马尾随之晃动，语气带着一种随性的邀请以及不容拒绝的坚定：
“兜两圈风再回去？”
路明非看着她被车内灯光映照的侧脸，感受着身下座椅传来的轻微震动，心里那点因为豪车而产生的不自在，很快被一种“跟着老大有肉吃”的兴奋和信任取代。他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傻的笑容：
“好啊！都听大姐头的！”
林晚照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脚下轻点油门。
黑色的迈巴赫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平稳而迅捷地滑入车流，引擎低吼着，引擎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缓缓驶入了一条路明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路。路旁的树木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晃动的阴影。
也就是在这条路上，他与时隔多年的大姐头再次相遇；也正是在这里，在那个心跳失序的夜晚，他鼓起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对她说出了那句藏在心底许久的话。
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让路明非有些恍惚。
“哼哼哼哼~”
林晚照似乎心情极好，哼着不成调却轻快的旋律，一只手随意地从方向盘上滑落，自然地搭在了路明非的腿上。那带着她微凉体温的触碰，隔着薄薄的裤料传来，让路明非瞬间从回忆中被拽回现实，身体微微一僵，注意力完全被腿上那一点冰凉的柔软所吸引。
“看，” 她伸出手，指向车窗外。路明非下意识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他们此刻正位于一处地势稍高的地方，可以俯瞰下方城市的主干道。夜已深，但车流依旧不息，红色的尾灯和白色的前灯汇聚成两条蜿蜒的光河，飞速流淌着，像是一颗颗被拉长了光尾的流星，执着地奔向未知的远方。
“像不像萤火虫？”
林晚照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雀跃，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用一种寻找同好的眼神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看着那川流不息的车灯，再看看她映着流光、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挺像的。”
其实此刻窗外的景象，远不及某人眼中闪烁的光芒半点。
迈巴赫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加速，然后在一个僻静的、可以俯瞰城市夜景的空地边缘稳稳地停了下来。四周寂静，只有远处隐约的城市背景音和微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
林晚照按下按钮，降下了驾驶座的车窗，雨后湿润清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冲淡了车内的暖意。她伸出手臂，掌心向上，探出窗外感受了一下。
“雨停的差不多了，” 她收回手，随意地甩了甩手上的湿气，然后将车窗升起，“咱们下车。” 然后她便利落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路明非也赶紧跟着下车。脚下的草地湿漉漉的，踩上去软软的，甚至能感受到水被挤压出来的触感。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混合着泥土、青草和雨后特有清新感的空气，感觉肺腑都被洗涤了一遍。
“喂，衰仔。”
路明非听见林晚照叫他，扭过头。只见林晚照双手抱在胸前，身体微微倚靠着冰冷的车门，歪着脑袋，目光眺望着山下那片璀璨而遥远的城市灯火。夜色勾勒出她清晰利落的下颌线和束在脑后的马尾轮廓。
“你叔叔婶婶知道你今天回来吗？” 她问道，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很清晰。
“知道，” 路明非老实地回答，“我出发之前给他们发了消息的。”
“那还真可惜。”
林晚照像是有些遗憾地“啧”了啧嘴，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转而看向路明非，眼神里带着点狡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还想在车上过夜呢。”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车上过夜是什么再正常不过的消遣。
路明非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辆奢华舒适的迈巴赫，又看了看林晚照那双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的眼睛，心里快速权衡了一下。
晚回去一天，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就跟婶婶说飞机延误了。
他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状，然后说道：“其实……也不是不行。”
“真的？” 林晚照立刻扭过头，原本带着点遗憾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眉眼弯弯，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的消息。
“顶真。”
路明非用力点头，语气肯定，带着点在她面前才有的，试图表现可靠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