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山的云雾终年不散，青灰色的石阶隐没在苍松翠柏间，偶有几声鹤鸣划破寂静。栀背着犹大，金属锁链在她身后轻轻晃动，与石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白泽手握虚空万藏，蓝色的能量纹路在掌心若隐若现，她走在最前面，熟稔地避开路上的荆棘——五万余年的岁月里，她曾无数次随栀踏足这片山域，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
奥托跟在最后，肩头扛着那口盛放卡莲的棺材，木质棺身被他保养得极好，即使经过长途跋涉，也不见半点磨损。他的呼吸略有些急促，额角渗出细汗，却死死攥着棺木的边缘，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孤狼，不肯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希望。
“快到了，华的居所就在前面的观星台。”白泽回头喊了一声，声音清脆，打破了山间的沉寂。她看了眼奥托紧绷的侧脸，忍不住补充道，“奥托，别太急，华虽有前文明的记忆，但未必有你要的答案——毕竟，生死之事，本就逆天。”
奥托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在他眼里，太虚山的每一粒尘埃、每一片落叶，都可能藏着复活卡莲的线索，他不敢有半分懈怠，更不愿错过任何机会。
栀轻轻拍了拍奥托的肩，语气依旧平静：“先见了华再说，她若也无能为力，我们再另想办法。”她知道，此刻任何劝说都是徒劳，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稍稍平复些焦躁。
转过一道弯，观星台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木质的平台上，身着青衣的华正凭栏而立，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墨色的发丝被山风吹起，眼底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淡然。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看到栀的瞬间，眼底泛起一丝暖意。
“栀，好久不见。”华走上前，目光扫过她身后的奥托与白泽，最终落在那口棺材上，眼神多了几分复杂，“这位，便是你信中提到的奥托吧？而这位……”她看向白泽，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白泽，五万年了，你倒是一点没变。”
“华姐姐！”白泽立刻松开握着虚空万藏的手，上前拉住华的胳膊，语气亲昵，“我可不像你，总爱待在这山上打坐，我跟着栀姐姐跑遍了不少地方呢！”
栀看着两人熟络的模样，轻声说道：“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她侧身让开，露出奥托和他肩头的棺材，“卡莲的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奥托想试试，能不能找到复活她的方法。”
华的目光落在棺木上，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生死有命，强行逆转，只会徒增痛苦。但既然是你的请求，我便试一试。”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片羽毛，正是羽渡尘。淡粉色的羽毛在空中漂浮，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缓缓落在棺木上。
羽毛接触到棺木的瞬间，光芒骤然变强，将整个观星台笼罩其中。奥托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棺木，眼中满是期待，指尖甚至因为用力而泛白。然而，片刻后，光芒渐渐散去，羽渡尘重新飘回华的手中，没有任何变化。
“没用。”华收回羽渡尘，语气带着几分惋惜，“卡莲的灵魂早已消散，羽渡尘只能安抚残存的意识，却无法唤回逝去的生命。”
奥托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双手撑在棺木上，指节发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他离希望最近的一次，却依旧以失败告终。
白泽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活了五万年，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却从未见过有人像奥托这样，为了一个逝去的人，执着到如此地步。
栀走到奥托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奥托，我早就说过，复活卡莲的方法，终究要你自己去寻找。别人能帮你的，只有引路，却不能替你走完剩下的路。”她顿了顿，补充道，“现在没有任何办法能复活她，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重要的是，你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自己。”
奥托缓缓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可是……除了这个，我还能做什么？卡莲不在了，天命乱了，我……我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他第一次露出如此迷茫的神情，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天命主教，只是一个失去目标的可怜人。
白泽走上前，将虚空万藏递到他面前，语气认真：“奥托，你别忘了，你还有我们。虽然我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去哪，但只要你想做，我和栀姐姐都会陪着你——毕竟，我们都是你的姐姐，不是吗？”
华看着眼前的三人，轻声说道：“太虚山并非久留之地，天命的追兵或许很快就会找来。你们若没有明确的去处，或许可以先去山下的小镇暂避，等想清楚了再做打算。”
奥托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扛起棺材，转身朝着观星台外走去。他的脚步沉重，背影在云雾中显得格外孤寂，却依旧没有放下那口棺材——哪怕希望渺茫，他也不愿放弃。
栀看着他的背影，对华语气温和地说道：“多谢了，华。他日若有需要，只管派人找我。”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华点点头，目光落在白泽身上，“照顾好他们，尤其是奥托，别让他走上歧途。”
白泽用力点头：“放心吧华姐姐，有我在，肯定不会让奥托出事的！”
三人离开观星台，沿着石阶往下走。山间的云雾更浓了，将他们的身影笼罩其中。奥托依旧走在最后，扛着棺材，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泽走在中间，时不时回头看看奥托，又看看身边的栀，手中的虚空万藏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栀走在最前面，背着犹大，步伐坚定，眼神平静——她知道，奥托现在需要时间消化失败的痛苦，而自己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等他重新找到方向。
“奥托，你别太难过了。”白泽忍不住开口，“虽然现在没办法复活卡莲，但你不是还有很多研究吗？或许以后，你能找到其他方法呢？”
奥托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头。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复活卡莲的执念支撑着他走过了这么久，可如今，连华的羽渡尘都无能为力，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栀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奥托，语气严肃：“奥托，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你不能一直沉浸在痛苦里。卡莲若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记住，你不是为了复活卡莲而活，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卡莲留下的信念而活。”
奥托抬起头，看着栀，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却依旧没有说话。
白泽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栀姐姐说得对！而且，你别忘了，你比我小那么多，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呢！就算现在找不到方法，以后也一定可以的！”她顿了顿，补充道，“再说了，你还有我和栀姐姐呢！我们会一直陪着你，不管你去哪，我们都跟着你！”
奥托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泛起一阵暖意。他知道，栀和白泽是真心对他好，是这个混乱的世界里，唯一愿意陪在他身边的人。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直身体，眼神重新有了几分光彩，虽然依旧带着迷茫，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失魂落魄。
“我……我不知道该去哪。”奥托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比之前平静了许多，“天命已经乱了，我不能回去；太虚山也没有答案，我……”
“没关系。”栀打断他的话，语气温柔，“我们可以先找个地方落脚，慢慢想。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想做什么，也没人逼你。重要的是，你要先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白泽立刻附和：“对！我们可以去山下的小镇，那里有好吃的点心，还有温泉！我们先好好休息几天，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再出发！”
奥托看着两人真诚的眼神，沉默了片刻，终于轻轻点头：“好。”
三人继续往下走，云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奥托扛着棺材，步伐依旧沉重，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踉跄；白泽拿着虚空万藏，蹦蹦跳跳地走在中间，时不时哼起不成调的歌谣；栀背着犹大，走在最前面，眼神平静而坚定。
他们不知道前路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奥托的执念最终会将他们带向何方，更不知道，复活卡莲的道路上，还有多少荆棘在等待着他们。但此刻，他们选择并肩同行——栀会守护在奥托身边，不让他走上极端；白泽会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两人，驱散旅途的孤寂；而奥托，则会带着那份未曾熄灭的执念，在迷茫中寻找新的方向。
下山的路还很长，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无论未来如何，他们都会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直到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