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母亲王兰果然已经将里里外外收拾得纤尘不染。地板光洁,茶几上的物品归置得整整齐齐,连孩子们之前散落在地毯上的玩具也被分门别类收进了玩具箱。
“奶奶!” 宇轩和宇涵一进门就扑向王兰,举着新得的玩具献宝似的展示。王兰笑着,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接过孙子孙女,一边仔细看他们的新玩具,一边念叨着“又乱花钱”,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王兰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看了看高伟略显疲惫但神色平和的脸,又看了看罗珂脸上未褪的淡淡红晕和柔和笑意,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宇轩、宇涵,今晚跟奶奶睡好不好?奶奶晚上给你们讲故事。”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听到奶奶讲故事便同意了。
罗珂似乎想说什么,但王兰已经拉着两个孩子往自己房间走了,回头对高伟和罗珂说:“你们也累一天了,早点歇着。”
看着母亲和孩子们消失在客房门后,客厅里只剩下高伟和罗珂两人。方才商场和归途的热闹与温馨仿佛还残留在空气里,此刻突然的安静,让两人之间弥漫开一种微妙的、带着暖意的亲昵,也有一丝……心照不宣的期待。
“我去放水,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罗珂轻声问,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你先洗吧,我歇会儿。” 高伟在沙发上坐下,揉了揉眉心。身体的疲惫是真实的,但精神却异常清醒,甚至有些亢奋,白天商场里下定决心的那股力量,仍在胸腔里隐隐鼓荡。
“嗯。” 罗珂没再多说,转身走向浴室。不一会儿,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磨砂玻璃门后透出朦胧的光晕和晃动的身影。
高伟靠在沙发里,闭着眼,却没有睡着。浴室的水声像某种背景音,反而让他能更清晰地梳理自己的思绪。
决不能让任何东西破坏这个家。 这个誓言,此刻更加清晰,更加不容置疑。
浴室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罗珂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穿着一身棉质的、印有淡雅小花的睡衣,浑身散发着沐浴后的清新香气和水汽,脸颊被热气蒸得粉扑扑的,眼睛也显得格外水润明亮。她看了高伟一眼,没说话,走到梳妆台前开始涂抹护肤品。
高伟起身,走进还残留着温热湿气和罗珂体香的浴室。温热的水流冲过身体,洗去一身的疲惫和户外的寒气,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看着镜中自己那张写满复杂心绪的脸,再次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洗漱完毕回到卧室,罗珂已经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但似乎并没有在看,目光有些游离,听到他进来,抬起眼。床头灯只开了一盏,光线昏黄暧昧,将她的侧脸勾勒得格外柔和。
高伟掀开被子躺进去,被窝已经被罗珂的体温焐得暖烘烘的。两人并排躺着,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能感受到彼此散发的热气,却都没有立刻动作。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的汽车驶过的声音,更衬得室内一片宁谧。
这份宁谧持续了片刻,似乎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充满张力。高伟知道,今晚,或许应该做点什么,来加固这份夫妻之间的联结,来弥补自己长久以来的缺席,也来……让自己更真实地感受到“拥有”和“被需要”。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该主动伸出手时,身旁的罗珂,忽然动了一下,身体微微向他这边侧了过来。一只柔软而温热的手,带着试探般的轻柔,从被子下面,悄悄地、缓慢地,覆在了他放在身侧的手上。
高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罗珂很少这样主动。她的性格偏于内敛含蓄,即使在夫妻之事上,也多是温柔顺从,很少流露出如此明确的、主动的索求。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他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手指嵌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然后,他侧过身,在昏黄的光线中对上她的眼睛。罗珂的眼睛亮亮的,映着床头灯微弱的光,里面没有了平日的羞涩躲闪,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温柔的、甚至有些大胆的渴望。她的脸颊绯红,呼吸也比平时略微急促了些,胸脯在棉质睡衣下微微起伏。
没有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高伟俯身,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开始很轻,带着珍惜和试探,但很快,在罗珂热烈的回应下,变得深入而缠绵。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那炙热的温度和紧绷的肌肉线条。她的手攀上他的脖颈,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他的背脊。
高伟虽然身体和精神都残留着疲惫,但此刻,妻子罕见的主动和眼中毫无保留的依赖与渴望,像一剂强效的催化剂,点燃了他身体里沉睡的火焰,也点燃了他心中那股强烈的、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彼此、弥补亏欠的冲动。他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他回应着她,引导着她,在熟悉的亲密中寻找着慰藉与联结。
这个过程,带着一种深切的怜惜和小心翼翼的呵护。高伟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他细细地吻她,抚摸她,感受她在自己身下逐渐放松、颤抖、绽放。
当最后的浪潮席卷而过,两人在冬夜的被窝里紧紧相拥,喘息着,感受着彼此剧烈的心跳渐渐平复。罗珂的脸深深埋在高伟的颈窝,手臂依旧紧紧环着他的腰,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高伟也用力地回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和自己相同的沐浴露香气,心中充满了一种近乎悲壮的柔情。
不知过了多久,罗珂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紧抱着他的手臂也微微松了力道。她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的淡淡红晕,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极淡的、满足的笑意,看起来纯净而毫无防备。
高伟却毫无睡意。他轻轻地将手臂从罗珂颈下抽出,为她掖好被角,然后就这么侧躺着,在昏暗的光线下,静静地凝视着妻子安详的睡颜。
她的眉毛舒展,睫毛长长的,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鼻梁秀挺,嘴唇微微嘟着,显得有几分孩子气。这张脸,他看了这么多年,早已熟悉到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可今夜,在经历了省城的惊心动魄、商场归途的幡然醒悟,以及刚才这场温柔缠绵的亲密之后,他再看这张脸,心中涌起的感情,复杂到几乎要将他淹没。
是爱吗?当然是。但这份爱里,掺杂了太多愧疚、心疼、感激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他爱她的温柔贤淑,爱她对这个家的无私付出,爱她对他全然的信任与依赖,也爱她偶尔流露出的、像今晚这样的羞涩大胆和孩子气。她是他的妻,是他孩子的母亲,是他这个“家”最核心、最不可动摇的基石。
但同时,他也无法欺骗自己,他对她的爱,似乎少了年轻时那种灼热的、不顾一切的激情,多了许多亲情般的习惯与责任。这份爱,是温暖的港湾,是坚实的后盾,却似乎……不再是他灵魂深处唯一渴求的风景。
那么,康兰呢?康兰是陈红最后交代过要自己用的人,并且高伟也深深的知道康兰的确有能力让高家湾农业的发展更上一层楼。
但是康兰加入后,风险,巨大无比。自己就犹如在刀尖上跳舞。
那么,答案似乎只有一个了。
一个清晰、冷酷、甚至带着点自欺欺人色彩的方案,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像黑暗中的图纸,被一点点勾勒出来。
让康兰来。 必须来。为了公司的发展,为了不辜负陈红的安排,也为了……给康兰一个应有的交代和出路。这是事业的需要,从某种角度说,也是对康兰的一种负责。
但是,必须设定界限,不可逾越的界限。
他要在心里筑起一道高墙,一道将“工作”与“私人”、“事业伙伴”与“情感对象”彻底隔离开的高墙。在公司,康兰是运营总监,是得力干将,他们可以讨论战略,可以并肩作战,可以分享成功的喜悦。但在私人时间,在家庭领域,她必须被彻底排除在外。他不能给她任何超越工作关系的暗
这或许是一种自欺欺人。他能否真的在面对康兰时心如止水?能否真的将公私分得如此清晰?能否确保康兰会接受这种“明码标价”般的界限?他不知道。但他必须尝试。为了这个家,为了臂弯里这个安然入睡的女人,为了他刚刚在心底用最庄重誓言加固的城池,他必须尝试。
他轻轻抬手,极其温柔地,将罗珂颊边一缕汗湿的头发拨到耳后。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她的美梦,也怕惊扰了自己心中那份刚刚建立的、脆弱的决意。
然后,他收回手,重新躺好,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在黑暗中模糊的轮廓。窗外,夜色正浓,万籁俱寂。而高伟的心中,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关于界限、关于控制、关于守护与冒险的战争,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他为自己设定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筑起了一道看似坚固却可能一触即溃的城墙。前路是更深的迷雾,还是短暂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