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绪没察觉异样沉浸在打谱中。
他知道自己每次在师兄身边，他总是放松的，做什么事效率都出奇地高。
也是。
毕竟他们是这么多年的师兄弟了。
在师兄身边都不能放松，还能上哪去。
白川把半年内过期的食材调味品收拾出来两个袋子。
他不像方绪，还是很注重日常生活的。
套上外衣下楼去丢弃，关门时轻手轻脚的，方绪没发现。
不远处花园草坪有张休闲椅，正对着他住的那幢楼。
走过去，掸了掸浮尘坐下。
抬头看向自家楼层。
房间里的灯光提醒着他，那里，有一个他爱而不得的人。
今晚却留在他家，此时正等着他。
在经历时光和俞亮这件事后，白川按下的念头也曾死灰复燃。
试探性地关注询问小白的看法。
可惜，这份幸运没有青睐他。
也是这次让白川意识到小白对自己的依赖亲昵，是过线的。
只是小白自己从没察觉。
或许是十几年的亏空，让小白加重了回忆里的情感浓度。
白川决定离开的另一层原因。
正是察觉到了方绪反常又不自知的情绪依赖。
小白是个正常人。
以后他会结婚生子，最快这两年就能看到。
在那之前，必须要冷却小白对自己的过分亲近。
这种病态依赖对他以后的妻子孩子家庭来说，是一种伤害和侵犯，严重点甚至是背叛。
小白不当回事，可白川却不得不正视。
半年不够，就再一年，两年。总得捱过去。
方绪打完谱没找到人，电话也在家。
没顾得上给自己加件衣服，踢踏着拖鞋就下来了。
一下楼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抬头望天。
赏月吗？
方绪跟着往头顶上看，今天也不是十五，有什么好看的。
白川正打算回去，磨人精该打完谱了，还是别让他等太久，不然又得闹。
垂眸一看，方绪正穿着自己买的睡衣笑盈盈在楼底下看着自己。
刚刚洗澡拿睡衣时，白川有一丝窃望。
伸向了一套和方绪一样材质颜色的睡衣，偷来的身份。
小白，来找他了。
朝自己一步步走过来，不疾不徐，和平时咋呼的方绪不太像，自己也没了指摘他的借口。
“方绪。”白川开口喊他。
方绪走快了两步。
还没等他炸毛质问为何又叫他名字时，白川抱住了他。
“师兄。”
有些突然，师兄一般不会主动抱他，除了哄他的时候。
“方绪，别说话，让我抱一会。”
方绪想回抱过去。
被白川箍住，“别动，这样就好。”
这样，犯错的只有他，不关小白事。
师兄抱着他好一会儿了，不知怎么的，方绪心里有些慌乱。
他急于想抱住师兄寻找踏实感，却被师兄死死按住，只能用言语反复确认。
“师兄，你只走半年，是不是？
你会回来的，对吧？”
白川一惊。这会儿小白太敏感了。
不能被他觉察到。
松开他，像往常一样没好气地拍了他肩头。
“当然了，怎么，嫌我走得不够久啊。这半年你敢乱来，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得到准信方绪提起的心可算放下。
师兄和平时没两样地嫌弃他，刚刚果然是错觉。
今晚这局棋挺耗脑力的。
推着师兄上楼回家，有点冷。
师兄又开始絮絮叨叨。
“既然有牧晴加入，俱乐部的事你就慢慢放手，全力准备今年的国际赛……”
“知道了知道了，等你回来说不定我又拿了个世界冠军。”
“世界冠军有这么好拿吗，你看你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儿，俞老师回头又得训你。”
……
今晚似乎和平常没有多大区别，有人当着唐僧，有人心甘情愿当着悟空。
而有的人正当着白骨精。
回到家的俞亮和时光还在没羞没臊地发着短信，甚至有时只发一个波浪号，两人都能对着手机傻笑半天。
“不跟你发了，小灵通刚刚都提示我本月免费短信已超出，只剩三块钱了～”
时光可怜巴巴盯着小灵通的短信，俞亮还是个联通号，又扣一毛五。
两分钟后时光手机进来两条短信。
发件人：
时间：： 2008\/2\/14 23:36
尊敬的客户：您好！您已成功缴纳预存话费1000.00元。您当前账户可用余额为：1002.85元。感谢您使用华夏电信小灵通业务！【华夏电信】
发件人：
时间：： 2008\/2\/14 23:37
尊敬的客户：您好！您已成功缴纳预存话费30.00元。您当前账户可用余额为：1032.85元。感谢您使用华夏电信小灵通业务！【华夏电信】
时光数了好几遍，就是三个零，不是大哥，他疯啦？
立马摁电话给俞亮，“俞亮，你疯了吧，1000块，我用到什么时候？我一个月月租才18，加上来电显示也才24。能不能退啊。”
俞亮走到阳台上。
天上悬着的月亮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辉，爱着同一片土地的人。
“包你一晚的短信，够不够？”
轻笑撩拨他的时光。
想象着此刻他羞涩又着急的样子。
时光扯过放在枕头的黑色毛衣，盖住脸。
“俞亮，你，到底是谁不正常。”
后半句有些恼怒。
时光这是想到兰因寺俞亮说他的话，还真是记仇呢。
“我，我早就不正常了，时光。你知道的。”
话里明明带着情意。
时光也听出来了，却忍不住难过。
他向来没心没肺，是真没觉得他们俩相爱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可俞亮出身书香门第的，这些世俗约定，道德礼法从小就被刻进骨子里。
很难不影响他。
言语中不经意就带上对自我的嘲弄。
这傻子。
现在不能跟他说这个话题，不然今晚不用睡了。
“我准备换成和你一样的联通，你充这么多，我什么时候才能换嘛。”
“为什么要换？
你这号码不是用了好几年了吗？”
俞亮触摸月亮，似乎是活的，真的有温度。
“绪哥说你们有家庭网。
现在才占了六个位置。
他已经让白川老师换成联通的了，过几天就加进去了。
我也要，我妈也是联通。
爷爷就算了，他舍不得换号码，他还得跟跳广场舞的奶奶们联系呢。
这样刚好九个位置。”
“家庭网？”
抚摸月亮轮廓的手愣住。
时光把衣服拿下来，朝上面挥了几拳。
小小怒了一下，“对啊。
这样以后家里互打免费，多划算。
你都还没等我说，就给我充了1000。
都怪你，我什么时候才能换。”
家庭网。
时光居然能注意到这件事。
家里互打这几个字延伸出来的画面，让此刻的俞亮特别想见到时光。
“时光。
我让师兄现在带我去找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