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租的公寓隔壁总在深夜传来剁骨头的声音。
我投诉到物业,对方却眼神躲闪地说那户已经三年没住人了。
我不信邪,透过猫眼偷窥,看到个穿红棉袄的老太太正对门缝咧嘴笑。
当晚我的门把手开始疯狂转动,门缝底下塞进来一张黄纸钱。
我颤抖着打开门,楼道空无一人,只有一地纸钱碎屑。
退回屋里时,镜子里我身后赫然站着个腮红鲜艳的纸扎人。
这破公寓的隔音,简直跟纸糊的一样。晚上躺床上,能听见楼上小两口为谁去倒洗脚水吵架,能听见楼下大爷看抗日神剧时拍大腿的声音。但这些都还好,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隔壁传来的动静。
不是吵架,不是电视声,是那种“咚……咚……咚……”的,很有节奏的,像是用钝刀在砧板上剁什么东西的声音。声音闷闷的,透过墙壁传过来,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共振。
这声音总在凌晨一两点响起,准时得像个闹钟。起初我以为是哪家半夜做饭,虽然时间怪了点,也没太在意。可连续一个星期,天天如此,而且那声音越来越沉,越来越慢,听着就不像是在剁肉,倒像是……在剁什么更硬的东西。
我被吵得神经衰弱,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终于忍不住,在一天下午找到了物业办公室。
接待我的是个姓王的中年保安,听着我的描述,他本来还算和气的脸,一下子僵住了,眼神开始躲闪,拿着保温杯的手也不自然地摩挲着杯壁。
“隔壁?1603?”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有点干,“姑娘,你……你是不是听错了?那户……那户人家三年前就搬走了,一直空着呢。”
空着?我愣住了。“不可能!我听得清清楚楚!每天晚上都响!”
王保安的脸色更白了,几乎是抢着说:“肯定是别的声音!水管子老化,或者……或者是楼上的声音!对,楼上的!1603肯定没人!你别瞎想!”他语气急促,带着一种急于结束话题的慌张,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这反应太反常了。要是真没事,他慌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像冷水一样从我脊梁骨浇下来。我没再追问,道了声谢就离开了物业办公室,心里却沉甸甸的。
回到16楼,经过1603门口时,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深棕色的防盗门紧闭着,门把手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门缝底下也干干净净,确实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可是……那剁骨头的声音,我绝不可能听错!
鬼使神差地,我凑近了自家1602的猫眼,调整角度,偷偷望向对面1603的房门。
老式的猫眼视野有点扭曲变形,楼道里的光线也昏暗。1603门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正要失望地移开视线,突然,猫眼视野的边缘,1603门缝最底下那一线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我屏住呼吸,死死盯住那里。
慢慢地,一张脸从门缝底下的阴影里,一点点升了上来!那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老太太的脸,脸色蜡黄蜡黄的,两颊却涂着两团极不自然的、鲜艳的腮红,像年画里的娃娃。她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身上穿着一件旧式的、红得发暗的棉袄。
她正对着我这个方向,嘴角咧开一个极大的、僵硬的弧度,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在昏暗中形成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猫眼,仿佛知道我在后面偷看!
我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向后跌坐在地上,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那不是幻觉!1603里有人!一个穿着红棉袄、行为诡异的老太太!
可她是怎么进去的?物业为什么说她家没人?王保安那惊慌的表情……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我连滚爬爬地冲回屋里,反锁上门,又搬来椅子死死抵在门后。我蜷缩在沙发角落,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大,试图用喧嚣掩盖内心的恐慌。但隔壁那“咚……咚……”的剁砍声,仿佛能穿透一切障碍,依旧清晰地、一下下敲打在我的神经上。
那一晚,我几乎没合眼。电视里放着吵闹的综艺节目,我却只觉得浑身发冷。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我惊跳起来。
凌晨两点左右,隔壁的剁砍声准时停止了。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门把手,突然开始“咔哒、咔哒”地剧烈转动起来!不是正常的开锁声,而是那种毫无规律、极其用力的、仿佛外面有人正在疯狂地想要拧开它!
是谁?!那个老太太?!
我吓得缩成一团,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门把手转动了十几秒,突然停了。
紧接着,我听到一阵极轻微的、“窸窸窣窣”的纸张摩擦声。然后,一张方形的、黄色的东西,从门底缝里,被缓缓地塞了进来。
那是一张……纸钱!给死人烧的那种黄纸钱!
纸钱飘落在地板上,在灯光下泛着不祥的光泽。
门外再没有任何动静。
我浑身僵硬,过了好久,才颤抖着爬过去,捡起那张纸钱。纸张粗糙,带着一股淡淡的、像是香烛和霉味混合的气息。
强烈的恐惧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愤怒,让我生出一种病态的勇气。我猛地冲到门边,一把扯开抵门的椅子,拧开门锁,霍地拉开了门!
楼道里空荡荡的,声控灯因为我的动静亮着,发出惨白的光。哪里有什么老太太?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只有我家门口的地上,散落着一些细碎的、黄色的纸钱碎屑,像是刚才塞纸钱时掉落的。
我松了口气,又觉得无比诡异。正要退回屋里,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过了安装在门边的、那个用来照穿衣镜的小镜子里。
镜子里映出我惊恐未定的脸,和身后空无一人的楼道。
但就在我目光扫过的瞬间……我猛地僵住了!
镜子里,我的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大概半人高的、用竹篾和白纸扎成的……纸人!纸人脸上涂着两团鲜艳的腮红,嘴角咧开僵硬的微笑,身上穿着一件纸糊的、红艳艳的小棉袄!就和我在猫眼里看到的那个老太太……一模一样!
它就静静地“站”在我身后的楼道里,离我不到两米远!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到了头顶,又瞬间冻结!我猛地回头!
身后……空空如也!楼道里除了我,什么都没有!
我再猛地看向镜子——
镜子里,那个腮红鲜艳的纸扎人,依旧清晰地立在我身后,那双用墨水点出来的、空洞的眼睛,正透过镜面,直勾勾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