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信仰。
曾几何时的妄想已然成真。
置坐王位的华生当他坐上那时起,眼前视界,大地,空气,烟尘,星河都变得潮起潮落,他仿若平躺于海内浅水,感受潮汐翻腾覆盖退却又翻腾覆盖涌来过浑身。
那潮汐翻腾的浪花,水珠,涟漪分离又闭合,闭合又分离。
当他试图本能地抬起手或转个头,摩挲感受潮汐的冰冷,随他手掌肢体分解而过浪花,水珠,涟漪显现着玻璃状破碎的斗转星移。
华生让在它们于已手心卷缩为一盈盈,很快也随之溢满流出。
而无底的深渊巨兽虎视眈眈,正在他眼前伸展侵蚀,试图将大海吞噬。
由于大海的滋养,深渊巨兽得以畅快遨游生存,胃口越来越大。
但终将有一天,贪得无厌的深渊巨兽终将会吸干海洋,届时不知将以何等不可言喻之面貌上岸。
深渊巨兽蛰伏水底的阴影上,华生只见一支轻舟飘过,轻舟上有一道似是在垂钓的渺小人影。
本应该将人影吞噬的深渊巨兽却只是静静的不动。可华生想必,它在水底已经张开血口大盆,像是怀有趣味地观赏轻舟之人,看他如何完成从猎手到猎物的转变。只待一阵足以颠覆轻舟的风暴将至,到时候,垂钓者必将跌落而下,永世不得超生!显然,风暴也已近在咫尺。水面上的伟大游戏玩家也不止一人。
而同样的,华生感受到两道不同的视线,一道来自深渊巨兽,一道来自水面轻舟之人。
“上去!”轻舟之人对华生说。
“过来。”深渊巨兽呼唤他道。
华生惶恐俯视巨兽的触手爪牙阴影已经伸展到了自己跟前。
座下王座通过他的承载,以一种反作用惯性使之与其始终保持着相对距离。
轻舟之人不会消失,深渊巨兽一直在追,华生无论如何逃避,相对距离始终都在,不会因为自己的逃避而延长。而一旦停下,深渊巨兽的阴影便会距离自己更近一步。——华生看到被深渊巨兽阴影吞噬的海水含有数不尽的物质,可深渊巨兽已经无法满足几口或几大口,它要的是整片大海!
“时间不多了。”轻舟之人又说。
支离破碎的宇宙帷幕并不只有恐惧之眼,黑石方尖碑阵列的存在也不单单在卡迪亚。
沿着银河系盘,亚空间非物质领域对物理宇宙的侵蚀,以裂隙形状横斩而过,物质宇宙的缝补最后定于卡迪亚,而一旦卡迪亚被摧毁,沿着破开的裂口,非物质领域便能长驱直入,将银河系乃至已然崛起的人类无数世界一刀两断完成,对“卷缩一盈盈物质宇宙水泡”进一步吞噬。
在深渊巨兽当前,所谓宇宙也不过是屁大点的气泡。
……但是!
这一整片大海分而闭合,闭合而分的浪花,水珠,涟漪若能全部同时聚合起来,所谓深渊巨兽,也不怕到时候,不仅没能一口气全都喝完,反而被海水撑破整个肚皮死得不能再死。神心不足蛇吞象。
宇宙是在华生眼中亦分亦合!在介于深渊与海水之间,还有一条条乱麻网状丝线;那是来自久远之前宇宙文明-古圣的产物“网道”。
网道将一盈盈物质宇宙水泡内的命运丝线岔开,再重新打结上形成连贯;找出线头来,接上去,你就能循着无数命运丝线成为宇宙永恒轮回一部分。
但同样的,深渊巨兽阴影亦会循着线头的并接-斩断,再鱼贯而入。
而撕开物质宇宙气泡帷幕,侵入到当中的阴影即是“恐惧之眼”。
现在,以闪光驱散阴影,将混沌一丝一毫都不留的彻底逐出物质宇宙气泡;便是华生当下要做的事。
溅射淋到眼帘的涟漪水珠传来欧瑞坎的声音,“成了,成了,我们快成了。虚妄者……”
华生对此只感到无趣;纵然眼帘的物理宇宙气泡得以趋避阴影侵蚀,可阴影它,终究还在!它,始终在对宇宙万千穷追不舍。面对阴影,气泡唯有逃亡。
永生永世,永无止境地逃啊,逃亡。
直至大海在阴影血口大盆中烬焚,不留任何余波。
眼下……也唯有如此了。
“嗯?”华生狐疑哼哧一声。
浪花涟漪水珠气泡包裹卷缩的命运丝线,如同发丝的一线在他的洞察之下其自阴影中奔涌而出指引向了这边。
那道丝线的细结穿插之中,华生见到无数闪烁走马灯式而过的情景与事件,丝线自始至终沿途过程,那是被物理宇宙生命称之为“时间”的概念。
他看清楚那头细细丝线象征意味着的具体性。
“……马格努斯?想不到下一个居然会是你这个家伙。”
混沌阴影开始逐步从气泡中退散,而所有人都异想天开了。包括华生!
至高诸神的手段与计划从来不止有眼下。
横跨了时间,空间与秩序的邪神们操纵摇摆着宇宙万物生灵,为己所用。并在恰当的时机,恰当的时候赋予宇宙万物沉重一击。
它们称之为伟大游戏,一切尽在诸神的凝视与计划之中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