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一名公安踩着带泥的解放鞋跑回来，帽檐下的脸沁着汗珠，军绿色制服的后背洇出大片湿痕，声音带着跑岔气的急促：
“头！往东南方向的路上，还有新撒的稻壳，看着干净，刚撒没多久！”
张涛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他后颈发紧。
他当机立断，不再犹豫：“留下两个人，把这些受害者送回局里，再调几个人过来守着现场，仔细搜！”
他扫了眼身边的队员，声音陡然提了几分：
“其他人跟我回局里一趟，骑上局里的自行车，顺着稻壳追！”
沈卫国和沈大山看人要走，也赶紧跟上。
张涛说着就领着人往局里赶，刚进门就吩咐道:
“对了，通知局里，让所有人待命，休假的全部召回，带上家伙——顺着线索跟上来！”
沈卫国和沈大山急得直跺脚，往前凑了两步，沈卫国嗓门发紧：
“张队，让我们也跟着去！多个人多份力！”却被张涛伸手拦住。
“前面情况不明，说不定有危险。”张涛沉声道，“你们去了帮不上忙，反倒可能添乱，安心回去等着！”
沈卫国知道他说得在理，只能咬着牙点头，脚却像钉在了地上，怎么也不肯走。
非要在公安局门口守着消息，沈大山也红着眼圈站在一旁，两人就那么望着队员们骑着车消失在路尽头。
另一边，在张涛在公安局安排的时候，罗秀娟一行人急匆匆赶到街口。
正打算雇辆牛车往乡下走，车辕上挂着褪色红绸子的老牛车旁，赶车大爷正蹲在地上抽旱烟，烟杆铜锅磨得发亮。
平时来县城的大队牛车，也偶尔会接拉人的活儿，反正在自己家大队的人要回去之前赶回来就行。
赵大强摸了摸口袋，准备去跟牛车大爷谈的时候，突然叫起来：“爹，我钱没了！还有揣着的票证也没了！”
赵二强也赶紧掏兜，脸“唰”地白了：“我兜里的毛票和粮票也没了！”
赵文明和罗秀娟慌忙去摸自己的口袋，指尖触到的只有空荡荡的布面，连个硬币的影子都没有。
四人面面相觑，都慌了神——钱票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但眼下也顾不上细想，罗秀娟急道：“我回去再拿点！你们在这儿等着！”
可她刚跑到院子附近，就看到门口守着的公安，蓝灰色的制服在日头下格外扎眼。
腰间的枪套闪着冷光，吓得魂都快没了，掉头就往牛车方向跑。
“老头子！不好了！”罗秀娟一把拽着赵文明到一旁，声音都在发抖，“家里被公安端了！地窖里的人指定没了！”
赵文明一听，狠狠一拍大腿，心疼得直咧嘴：“那些可是我们攒了好几天的货！
光那两个城里姑娘，换五匹的确良都够了，这下全白费了？”
站在牛车旁的于淼淼听着这话，心里直翻白眼：
都这时候了，不想着自己能不能活命，反倒心疼那些被拐的人？果然是没心的畜生。
更让她觉得可笑的是，这伙人嘀咕了半天，竟没一个怀疑到她头上，都还当她是那个可以随意糊弄的傻丫头。
于淼淼在心里暗骂：你们才是傻的！全家都是傻子！
罗秀娟跟赶车的人好说歹说，许诺到地方就给五张毛票加一斤粮票，大爷才肯送他们去。
他们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到了地方，把人做掉，牛车还能换点钱票——也不是他们娇气不愿走路，属实是路程挺远的。
于淼淼倒是没猜到他们这层心思，一脸天真地跟着她们上了牛车。
牛车晃晃悠悠走了两个小时，到的地方不是人口聚集的村落，是一处四处荒凉的山脚下，风刮过光秃秃的石头，带着股子凉意。
于淼淼有些疑惑地问：“我们不是要去爷奶家吗？这附近也没有人烟啊！”
罗秀娟依然慈母一般解释：“你爷奶他们是山里的猎户，至今还住在山里没有下山。”
于淼淼闻言点了点头，乖乖巧巧地准备跟着走，赶车的大爷拉住人说：“你们还没给钱票呢。”
虽说他们是打算好了的，但只要这个大爷识趣不要东西了，他们也是懒得动手的。
可赵大爷本来就是冒着被红袖章抓的风险，赚这么点外快，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赵文明闻言，眼神像淬了毒一样扫了大爷一眼，很快又堆起笑：“瞧我，把这事忘了，我这就给你。”
说着把大爷往另一处拉，赵大强和赵二强也跟着上前去，很快四个人就到了一处避开了于淼淼视线的地方。
她用精神力查看情况，罗秀娟看于淼淼一直盯着看，故意打岔聊天：“孩子，你别担心，你爹他们就是过去数钱票给那个大爷。”
于淼淼硬是没忍住嘴角抽动，因为此刻她精神力看到的是赵文明和两个儿子正把大爷捂着嘴按在地上。
眼神里的凶光和面部咬牙切齿的凶狠，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末世一世后，原本她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在有了穿越一事后，于淼淼多少是有点相信的，就怕这个大爷死了回来找她麻烦。
她用精神力暗示赵家父子，已经把人弄死埋了。
差点被灭口的大爷，在这三个男人松手后惊魂未定，赶紧闭着眼假装死了晕在地上。
赵文明三个人走过来以后，笑呵呵地说：
“那个大爷在那边遇到一个熟人，说上人家屋里去坐坐，让我们帮他把牛车拴在林子里面，一会儿过来牵。”
于淼淼心里冷笑：牛车这么金贵的玩意儿，哪有随便拴在林子里的？呵……
赵文明自己也没想这合不合理，反正于淼淼是个傻的！！！
他们一会儿就进深山了，就把牛拴在林子里面一点，出来后再把牛牵到另一处去卖了——
山里的猎户又不怎么种地，不缺肉，牛卖不上什么高价，另一处应该多少能换点东西。
他们是觉得，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拴在林子里面也没人会来牵走。
牛车大爷一直悄悄听着，等他们走远了有一会儿，才哆哆嗦嗦爬起来，探头看了看，瞧见只有牛和牛车，人不见了。
还好人不在了，要是牛车没了，回到大队跟命没了也差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