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晨光带着几分冷意，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金砖地面上，映得殿内的鎏金柱泛着冷硬的光。香炉里的檀香袅袅升起，却压不住殿内紧绷的气氛 ——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眼神里或藏着焦虑，或带着审视，连呼吸都比往日轻了几分。
皇帝坐在龙椅上，指尖摩挲着案上的 “商股凭证” 章程，目光扫过殿下众人，沉声道：“昨日林玥所提‘商股凭证’之策，朕已看过。今日召众卿前来，便是要议一议，此策是否可行。”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李嵩立刻出列，锦袍下摆扫过金砖，发出细碎的声响。他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陛下万万不可！此策乃妖言惑众，欲乱国本啊！”
皇帝皱起眉头：“李卿何出此言？”
“陛下！” 李嵩猛地抬头，脸色涨得通红，“我大燕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百姓入股朝廷事务’之先例！此乃祖宗之法所不容！林王妃此举，是要将朝廷命脉交予市井百姓，若日后百姓因分红不均生乱，或有奸人利用凭证煽动民心，后果不堪设想！”
他话音刚落，吏部王侍郎立刻附和，也跪了下来：“李大人所言极是！‘商股凭证’看似让利百姓，实则是与民争利！朝廷掌管粮务，本是天经地义，如今却要靠百姓出资渡难关，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我大燕国库空虚、君弱臣庸？”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几位宗室子弟也纷纷出列，你一言我一语地反对 —— 有的说 “此法太过激进，恐引发民变”，有的说 “林王妃一介女子，不懂治国之道，只会用旁门左道哗众取宠”，还有的暗指林玥 “借新政之名敛财，中饱私囊”，言辞间满是对林玥的质疑与不屑。
林玥站在殿中，玄色宫装衬得她身姿挺拔，发间的暖玉雪莲簪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却压不住她眼底的锐利。她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等殿内的嘈杂声稍歇，才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妾有话要说。”
皇帝抬手：“林玥，你说。”
“诸位大人说‘商股凭证’违祖宗之法，” 林玥的声音清晰而冷静，目光扫过李嵩等人，“可祖宗之法，是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国家长治久安。如今京城粮价暴涨，百姓饿死街头，祖宗之法中有哪一条，是让陛下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而无动于衷的？”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递到太监手中：“这是北境推行‘商股凭证’的账本。去年北境工坊扩建，资金短缺，臣妾便以工坊名义发行凭证，百姓认购踊跃，短短一月便募集白银十万两。如今工坊量产神机弩，不仅让士兵有了精良武器，参与认购的百姓也分得红利，最多者一户一年赚了三两银子，足够一家五口半年用度 —— 这难道是‘与民争利’？”
李嵩脸色一白，立刻反驳：“北境乃蛮荒之地，百姓见识短浅，易被蛊惑！京城乃天子脚下，百姓精明，怎会轻易相信这虚无缥缈的凭证？”
“百姓是否相信，看的不是地域，是是否能真正受益。” 林玥针锋相对，“王监丞垄断粮源，一石米卖十五两银子，百姓辛苦一年，连半石米都买不起。若‘商股凭证’能让他们用一两银子认购，日后不仅能低价买粮，还能分红，他们为何不信？”
萧天奕此时上前一步，站在林玥身侧，玄色披风扫过地面，带着几分威严：“陛下，臣愿为‘商股凭证’作证。北境边防军的粮草，如今有三成来自‘商股凭证’支持的粮庄。若京城粮价再不平抑，军中粮草将断，边防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奏折，“这是北境二十位将领联名上奏的折子，恳请陛下推行‘商股凭证’，解京城粮荒之危！”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李嵩等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军方会如此支持林玥。就在这时，站在后排的一位官员突然出声，声音带着几分阴恻：“萧元帅此言差矣！林王妃与您是夫妻，北境将领自然偏袒于她！谁知道那账本是不是伪造的？谁又能保证‘商股凭证’的资金不会被挪用？”
林玥认得此人，是王监丞的同党、工部的赵主事。她冷笑一声，将监管章程再次递上：“赵大人放心，臣妾早已制定监管之法 —— 募集的资金由陛下亲自任命的审计官掌管，每一笔支出都要记录在案，每月公示；凭证有唯一编号，加盖朝廷印玺，伪造者斩；若出现亏损，先从朝廷库银中填补，再追究粮商责任，绝不累及百姓。”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赵主事：“至于资金是否挪用，臣妾愿以性命担保！若有半分私吞，陛下可斩臣妾以谢天下！”
皇帝看着林玥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手中的账本和奏折，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他知道，李嵩等人反对，不过是怕 “商股凭证” 触动他们的利益 —— 这些官员中，不少人与江南盐商有勾结，王监丞囤积的粮食，说不定就有他们的份。
“够了！” 皇帝猛地一拍龙案，烛火剧烈摇晃，“朕看你们不是担心国本，是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
李嵩等人脸色骤变，连忙磕头：“陛下明察！臣等皆是为了国家着想！”
皇帝冷哼一声，目光落在林玥身上：“林玥，你的‘商股凭证’，朕虽觉得可行，但此事重大，还需……”
他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急报：“陛下！不好了！城南米铺前百姓因抢粮发生踩踏，已死三人，伤十余人！”
皇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猛地站起身：“传朕旨意，立刻派太医救治伤者！另外，” 他看向林玥，眼神里多了几分决绝，“‘商股凭证’之事，朕……”
就在这时，李嵩突然大喊：“陛下三思！若此时推行此法，万一失败，京城必将大乱！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改用开仓放粮之策！”
其他保守派官员也纷纷附和，跪在地上恳请皇帝三思。殿内再次陷入混乱，林玥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既愤怒又无奈 —— 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竟不顾百姓死活，连人命都能置之不理。
萧天奕握住林玥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林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抬头看向皇帝：“陛下，臣妾愿立下军令状！若‘商股凭证’推行一月后，粮价未降，百姓未受益，臣妾愿自请流放，永不回京！”
皇帝看着林玥坚定的眼神，又想起殿外百姓的惨状，终于下定决心：“好！朕就信你这一次！”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太后身边的太监突然走进殿内，躬身道：“陛下，太后娘娘有请，说有要事商议。”
皇帝皱了皱眉，看向林玥和萧天奕，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保守派官员，无奈道：“此事暂缓，待朕见过太后再说。”
说完，他转身离开龙椅，快步走向殿外。林玥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沉 —— 她知道，太后向来偏向保守派，此次召见，恐怕会对 “商股凭证” 不利。
李嵩等人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赵主事悄悄对李嵩使了个眼色，两人眼中都藏着得意 —— 只要拖延下去，等王监丞的计划成功，林玥的 “商股凭证”，便再也没有推行的机会了。
林玥握紧萧天奕的手，指尖冰凉。她知道，这场围绕 “商股凭证” 的交锋，才刚刚开始。而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艰难。萧天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别怕，有我在。就算太后反对，我们也能找到办法说服陛下。”
林玥点点头，抬头看向殿外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