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十里外的青柳河谷,晨雾还没散尽,林玥就带着五十名医官、学徒和二十辆物资马车赶到了。河谷两侧是陡峭的山壁,中间一片平坦的空地,靠近溪流,既能保证水源,又能隐蔽——这是她和萧天奕提前选定的医疗营地址,前有溪流挡路,后有山壁依托,敌人很难从侧面突袭。
“动作快!先搭手术帐篷!”林玥跳下车,手里拿着早就画好的营地布局图,“中间搭三顶双层布帐篷当手术区,用石灰画隔离带;东侧搭五顶伤员帐篷,按伤势轻重分区域——重伤员靠溪流近,方便取水;西侧搭两顶药材帐篷,干燥通风,别让草药受潮;最后在北侧搭指挥帐篷,用来接收前线消息和记录伤员信息。”
医官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扛着帐篷支架,有的铺防水油布,有的搬运药材箱。学徒里年纪最小的阿春,抱着一捆绷带跑前跑后,不小心撞到了马车,箱子里的陶罐“哐当”响了一声,她吓得赶紧扶住:“对不起!对不起!”
“小心点,这里面是解毒散和护生露,都是救命的东西。”半夏走过来,帮她稳住箱子,“你去溪流边打几桶清水,烧开了备用,手术要用无菌的水。”阿春点点头,提着水桶往溪边跑,晨露打湿了她的布鞋,却跑得飞快——她去年还是个流民,家人都死于肺疫,是林玥收留她进医馆当学徒,现在能为前线出力,她比谁都认真。
太阳刚爬上山头,医疗营的框架就搭好了。手术帐篷里,林玥让人用布帘隔出三个独立的手术区,每个区都摆着一张用木板拼成的手术台,台上铺着煮沸过的粗布,旁边的架子上放着消毒后的剪刀、针线和止血钳。药材帐篷里,半夏正带着学徒们分类整理草药:甘草、茯苓这些常用药放在最外面的架子上,沙陀罗花、阳坡草这些解毒用的药材锁在木箱里,贴上醒目的红标签,防止拿错。
“王妃,前线的信使来了!”一个士兵跑过来报告。林玥迎出去,只见信使浑身是灰,铠甲上沾着血迹,手里攥着一张字条:“萧将军说,第一批伤员预计半个时辰后到,有二十人,大多是刀伤和箭伤,还有三人中了毒烟,需要解毒滤布。”
“快!把解毒滤布拿出来,每个手术区准备三套!”林玥立刻下令。解毒滤布是她昨天连夜让医官们制作的——用棉布浸泡在加了沙陀罗花汁液的草药水里,煮沸后晾干,能过滤毒烟和毒气,之前密道突袭前就准备好了,没想到前线真的用上了。
半个时辰后,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担架的吱呀声。第一批伤员到了,二十个担架被士兵们抬进医疗营,每个伤员都盖着沾血的毯子,有的昏迷不醒,有的还在低声呻吟。林玥和医官们立刻迎上去,按伤势轻重分流:“重伤员进手术区,轻伤员去东侧帐篷,中毒的先送第一手术区!”
第一个被抬进手术区的是个年轻士兵,胸口插着一支断箭,箭杆上还沾着黑色的黏液——是腐心草毒。林玥让人按住他的肩膀,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拔出断箭,箭头带着倒钩,拔出来时带出一串血珠。“快!用护生露清洗伤口,撒止血散,再敷上解毒滤布!”她一边说,一边用银针刺入士兵的穴位,缓解他的疼痛。
士兵疼得浑身发抖,却咬着牙没哼一声,只是断断续续地说:“王妃……别管我……先救其他人……密道里还有很多兄弟……”林玥握着他的手,轻声说:“放心,我们都会救,你们守住前线,我们守住你们。”
手术进行到一半,突然出了意外——第二个中毒的伤员,喝了解毒散后不仅没好转,反而开始抽搐,嘴唇的青紫色越来越深。“怎么回事?”林玥赶紧过去诊脉,发现他的脉象又急又乱,和之前的中毒症状不一样。她让人取来伤员的血样,滴在银碗里,银碗瞬间变黑——是混合毒!腐心草里还加了北蛮特有的“黑蝎子毒”,之前的解毒散只能解腐心草和断肠草,对黑蝎子毒没用!
“快拿‘蝎毒解’来!”林玥大喊。蝎毒解是她之前从西漠苏木勒那里换来的药方,用西漠的“白棘草”和北境的“龙胆花”配制,专门解蝎毒,因为用量少,只带了一小瓶。半夏赶紧从药材箱里找出小瓷瓶,倒出一点粉末,用水调成药汁,给伤员灌下去。
过了一刻钟,伤员的抽搐终于停了,脉象也平稳下来。林玥松了口气,额头上满是冷汗——玄夜竟然在毒烟里加了新的毒素,幸好她提前准备了蝎毒解,不然这伤员就救不活了。“半夏,立刻让学徒们按蝎毒解的配方,用剩下的白棘草和龙胆花批量配制,越多越好,前线可能还有中这种毒的士兵!”
“可是王妃,白棘草只带了五斤,不够批量配啊!”半夏急道。林玥皱起眉,刚想说话,就听到营外传来马蹄声——是西漠的苏木勒带着十个牧民来了,马背上驮着十几个布包,里面全是新鲜的白棘草和沙陀罗花。
“林王妃!左贤王听说北境打仗,让俺们送草药来!”苏木勒跳下马,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左贤王说,这些草药够你们用的,要是不够,俺再让人从西漠运!”
林玥又惊又喜——这是第一个反转!她没想到左贤王会这么快派来支援,之前只是在求救沙陀罗花时提过一句前线可能需要草药,没想到左贤王记在心里,还特意让苏木勒送来急需的白棘草。“太感谢你们了!这些草药真是雪中送炭!”林玥让人接过草药,立刻分给学徒们,加快配制蝎毒解。
苏木勒看着医疗营里忙碌的景象,又看了看远处狼山的方向,主动说:“王妃,俺们牧民也会点止血包扎的活,让俺们留下来帮忙吧!”林玥点点头,让半夏给他们分配任务,牧民们很快就上手了,有的帮着抬伤员,有的帮忙清洗绷带,动作麻利。
中午时分,第二批伤员又到了,这次有三十人,其中五个是暗卫,他们在密道里遭遇了毒烟伏击,呼吸道被灼伤,呼吸困难。林玥让人给他们戴上解毒滤布,又用熬好的草药汤给他们漱口,缓解喉咙的灼痛感。“密道里的毒烟很浓,你们再送些解毒滤布到前线,让士兵们每隔半个时辰换一次。”林玥对赶来的信使说,信使点头,立刻策马往狼山去。
医疗营里的忙碌一直没停过,医官们轮流吃饭,每个人都只啃了个麦饼就又回到岗位。阿春煮了一锅又一锅的草药水,手臂都酸了,却还在坚持;半夏负责记录伤员信息,每个伤员的姓名、部队、伤势和用药情况都记得清清楚楚,生怕出错;老周带着几个村民也赶来了,他们从家里带来了干净的布和煮好的粥,分给轻伤员:“孩子们,多喝点粥,好得快!”
傍晚时分,营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个暗卫押着一个穿着流民衣服的人走进来,那人手里提着一个布包,神色慌张。“王妃,这人在营外鬼鬼祟祟的,布包里有黑色粉末,像是断肠草粉!”暗卫说。
林玥让人打开布包,里面果然是断肠草粉,还有一把短刀。“你是谁?为什么来医疗营?”林玥盯着那人,那人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俺……俺是来送草药的……”
“送草药?”林玥冷笑一声,指着他的鞋子,“你鞋子上沾的是狼山密道里的黑土,不是流民常去的城郊土路,而且你手上有老茧,是常年握刀的痕迹,根本不是采药的流民!你是玄夜的残党,想混进医疗营破坏草药,对不对?”
那人脸色瞬间变白,突然拔出短刀,想扑向旁边的药材箱,却被苏木勒一脚踹倒,暗卫立刻上前把他捆住。“搜他的身!”林玥下令,暗卫从他怀里搜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毁掉解毒散和蝎毒解,拖延北境军救治”。
这是第二个反转!玄夜竟然派残党混进医疗营搞破坏,幸好暗卫警惕,及时发现,不然要是解毒散被毁掉,前线的伤员就危险了。林玥让人把残党押下去看守,又加强了营外的警戒,让暗卫和牧民轮流巡逻,防止再有人混进来。
夜幕降临,医疗营里点起了火把,火光映着每个人疲惫却坚定的脸。林玥站在指挥帐篷前,看着远处狼山方向传来的隐约火光——那是前线的信号,说明密道里的清剿进展顺利。她拿起一张刚送来的字条,上面是萧天奕的字迹:“玄夜已被擒,残党肃清,伤员陆续送回,辛苦你了。”
林玥笑了笑,把字条收好,转身又走进手术帐篷——最后一批伤员刚到,还有一个重伤员需要紧急手术。帐篷里,火把的光跳动着,手术钳碰撞的声音、伤员的呼吸声和医官们的低语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后方战场最动人的旋律。
苏木勒走到帐篷外,看着里面忙碌的林玥,又看了看远处的狼山,对身边的牧民说:“北境有林王妃这样的人,肯定能越来越好。以后西漠和北境,就是最好的朋友!”牧民们纷纷点头,手里的巡逻刀握得更紧了——他们不仅是来送草药的,更是来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友谊和和平。
夜色渐深,青柳河谷的溪流静静流淌,医疗营的火把却依旧明亮,像一颗颗守护生命的星辰。这里没有前线的刀光剑影,却同样是战场,每一次救治,每一次配药,每一次警惕的巡逻,都是在为北境的胜利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