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城通商市的晨雾还没散,中原粮商赵老板的马车就“吱呀”停在了驿站门口。他跳下车时,棉袍上还沾着中原疫区的黄土,手里攥着封染了墨渍的信纸,不等驿站伙计开口,就往议事厅冲:“林总领!萧天奕王爷!中原出事了!豫州爆发瘟疫,三天死了上百人,俺的伙计在疫区帮俺收粮,回来就发烧咳嗽,俺不敢带他进北境,先把信送来!”
林玥刚在医馆查完护生露库存,听到动静立刻迎出去。接过信纸,纸上的字迹潦草急促,写着“豫州陈县、许县已成疫区,患者发热咳血,传得极快,商队往来需慎之又慎”,落款是中原布商陈掌柜,信末还画了个红圈,圈里写着“急”。
“赵老板,你那伙计现在在哪?”林玥指尖捏着信纸,指节泛白——北境流民多来自中原,商队往来频繁,一旦瘟疫传入,后果不堪设想。
“在青盐口外的临时歇脚点,俺让他待在马车上,没敢下来。”赵老板抹了把汗,“俺怕他是瘟疫,又怕不是,耽误了治病,只能先送信来请你们拿主意。”
萧天奕刚从边境巡逻回来,听到消息立刻召集护商队、医馆、税署的人开会。议事厅里,张大夫捧着医书,眉头拧成疙瘩:“这症状像极了十年前的‘肺疫’,传得快,死得也快,当时中原死了好几万人,还是靠隔离和草药才控制住。”
“必须提前动手,不能等瘟疫到了北境再应对。”林玥把信纸拍在桌上,“分四步走:第一,设防疫点,卡住所有入口;第二,教百姓防护,减少传染;第三,备足物资,随时能救急;第四,隔离疫区来人,绝不让病菌进来。”
防疫点的选址要卡住北境的关键入口——青盐口(通中原\/西漠)、黑石寨(通北蛮)、各村落入口、靖安城驿站,共设十二个点,每个点配三人:医馆派的医助、书院医药班的学生、流民里选的细心妇女。
张大夫带着医助小桃先去青盐口搭防疫点。他们在青盐口外的土坡上搭了个茅草棚,棚子前挖了道浅沟,沟里倒上石灰水——人要踩着石灰水才能进棚,起到消毒作用。棚子里摆了张木桌,桌上放着三样东西:登记本、草药茶(驱寒防感冒)、一块薄铁片(测体温用,把铁片贴在额头,若铁片发烫就说明体温高)。
“凡是从中原过来的人,不管是商队还是流民,都得先过这关。”张大夫教小桃登记,“姓名、从哪来、有没有发烧咳嗽、接触过什么人,都得写清楚,一个字也不能漏。”
第一天就遇到了麻烦。中原流民王嫂带着五岁的儿子想进北境,小桃摸她儿子的额头,发现孩子体温偏高,立刻拦下来:“孩子体温有点高,得先隔离观察,不能进北境。”
“俺们就是想找口饭吃,孩子就是有点着凉,不是瘟疫!”王嫂抱着孩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你们不让俺们进,俺们娘俩就得饿死在外面!”
周围的流民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帮腔:“就是啊,别小题大做了,孩子就是感冒!”
张大夫走过来,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看了看孩子的舌苔:“孩子是有点着凉,但现在中原闹瘟疫,谁也不敢保证没事。咱们隔离点就在旁边,有粥有被子,还有药,观察七天,要是没事,俺亲自送你们进北境,还帮你们找活干,行不行?”
王嫂看着张大夫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怀里咳嗽的孩子,终于点了点头。
隔离点就设在防疫点旁边,搭了五间茅草屋,每间住两人,每天有护工送三餐和草药茶,医助每天来测两次体温。王嫂的孩子第三天就不烧了,她看着护工每天帮孩子擦脸、喂药,心里的抵触渐渐没了:“以前在中原,遇到灾病,官府都不管俺们,没想到北境还这么照顾俺们。”
光卡住入口还不够,得让北境百姓都学会防护。林玥让人在每个村落、通商市、工坊都贴了“防疫告示”,上面写着三条:勤洗手、喝开水、戴布口罩。可告示贴出去,没几个人当回事——西坡镇的周大爷还笑着说:“俺活了六十岁,从没听说洗手能防大病,这都是瞎折腾!”
林玥知道,得用百姓能听懂的话教。她带着张大夫、书院的学生,去各个村落开“防疫宣讲会”。在西坡镇的晒谷场上,林玥拿起两个碗,一个碗里装着清水,一个碗里装着混了泥土的脏水:“大家看,这脏水里有看不见的虫子,要是用脏手吃饭,虫子就会钻进肚子里,让人生病;勤洗手,就是把这些虫子冲掉。”
她又让人烧了壶开水,倒在碗里:“生水里面也有虫子,喝了容易拉肚子,烧开了,虫子就死了,喝着才安全。”
至于戴口罩,林玥让人找了些粗棉布,缝成巴掌大的布片,中间夹上晒干的艾草:“这布片能挡住嘴里喷出来的气,要是有人得了病,气里的虫子就不会飞到别人身上,大家戴着,就是互相保护。”
周大爷还是不愿意戴:“这玩意儿捂得慌,喘气都费劲,俺不戴!”
林玥没强迫他,只是把中原商队赵老板请来,让他讲中原疫区的事:“俺在中原看到,有个村子的人都不戴这布片,结果一家人生病,全村都传上了,最后死了一半人;隔壁村的人都戴,就没几个人生病。周大爷,这不是折腾,是保命啊!”
周大爷听完,沉默了半天,接过林玥递来的布口罩,慢慢戴在了脸上:“俺听你的,俺可不想给家里添麻烦。”
为了让大家坚持,林玥还让每个村落选了“防疫监督员”,比如李婶负责西坡镇的纺织坊,每天检查女工们有没有洗手、戴口罩;张老实负责羊圈村的农田,提醒大家喝开水。要是有人没做到,监督员就耐心解释,不批评,只讲道理,百姓们渐渐都养成了习惯。
防疫的关键是有物资。林玥让人盘点了医馆和青霉素工坊的库存:护生露只剩八百瓶,疫苗(之前预防天花的,对肺疫有一定辅助作用)只剩五十支,艾草、甘草、板蓝根这些草药也不多了。
“必须尽快赶制,不然真有人生病,就没药治了。”林玥立刻去青霉素工坊,找到小周,“护生露能多快产多少?”
“俺们现在每天能产两百瓶,要是加夜班,再招十个学徒,每天能产三百五十瓶。”小周说,“就是原料有点紧张,青柳河的水要烧开,药材要去西漠换,有点赶。”
“原料我来解决。”林玥让人通知护商队,立刻去西漠换药材,用北境的粟米和布换;又让人在青柳河旁搭了个临时煮水棚,派流民烧开水,保证工坊用水。
张大夫则带着医助们检查疫苗:“疫苗要放在阴凉处,不能晒太阳,每支都要测纯度,不够纯的不能用。”他们把疫苗分装在小瓷瓶里,贴上标签,送到各个防疫点,每个点留五支,剩下的存放在医馆的地窖里。
艾草的收集也很重要。林玥让流民们去青柳河沿岸割艾草,每天割回来的艾草堆成小山,再让妇女们晒干、切碎,熬成消毒水。熬好的消毒水装在陶罐里,每个防疫点送十罐,每天用扫帚蘸着消毒水洒在地面上,尤其是隔离点和医馆,一天洒三次。
有天夜里,青盐口防疫点的消毒水用完了,护工急得团团转。林玥知道后,让人连夜赶制,护商队的士兵骑着马,冒着夜色把消毒水送过去,赶到时天刚亮,正好赶上早上的消毒。“多亏了你们,不然俺们心里都不踏实。”防疫点的小桃说。
防疫进行到第十天,西坡镇的防疫点出了状况——护工李嫂突然发烧咳嗽,和中原瘟疫的症状很像。消息传回来,整个西坡镇都慌了,百姓们不敢出门,有的甚至想往山里躲。
林玥立刻带着张大夫去西坡镇。他们把李嫂带到隔离点,单独住一间屋,张大夫给她诊脉、看舌苔,又用护生露给她喝:“别慌,先看看情况,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中原过来的人?”
李嫂想了想:“前天帮隔离点的王嫂洗过衣服,王嫂是从中原来的,不过她观察期过了,没事啊。”
张大夫又仔细检查,发现李嫂的喉咙红肿,是风寒引起的,不是瘟疫:“你就是着凉了,喝几天草药茶,再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林玥还是加强了防护:“以后接触过疫区来人的护工,都要戴两层口罩,每天测两次体温,不能大意。”
这件事也让百姓们更相信防疫措施了。周大爷说:“以前俺还觉得小题大做,现在看来,这么仔细是对的,不然真出事,谁也扛不住。”
一个月后,中原的瘟疫渐渐被控制住,北境始终零感染。那些隔离观察的流民,都健康地进入了北境,有的去了纺织坊做工,有的去了农田种地;防疫点的物资还剩下不少,林玥让人把它们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百姓们对林玥的信任又多了几分。西坡镇的百姓们凑钱做了块牌匾,上面写着“为民防疫,功德无量”,送到了议事厅;中原流民王嫂还带着孩子,给林玥送了双自己做的布鞋:“要是没有您,俺们娘俩还不知道在哪受苦呢,这双鞋您收下,是俺的一点心意。”
萧天奕看着眼前的景象,对林玥说:“这次能顺利应对瘟疫,全靠你想得周到,做得细致。现在百姓们更信任咱们了,以后再遇到什么事,大家也会跟着咱们一起扛。”
林玥点头:“防疫不是一次的事,以后咱们要多教百姓防护知识,建更完善的医疗体系,这样北境才能一直安稳。”
夕阳西下,靖安城的通商市又热闹起来,商贩们吆喝着,百姓们买着东西,孩子们在街头跑着笑着。防疫点的茅草棚还在,只是不再那么紧张,护工们偶尔会给百姓们发草药茶,提醒大家勤洗手、喝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