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春末少了往年的潮气,青柳河的水位比去年低了两尺,河底的鹅卵石裸露在外,晒得发白。李老汉蹲在渠边,用锄头挖了块土——土块一捏就碎,没有半点湿气,他抬头望着自家的麦田,麦苗虽然冒出了穗,却蔫头耷脑的,叶尖泛着黄。
“不对劲啊。”李老汉皱着眉,对旁边浇水的阿福说,“俺种了一辈子地,春末要是这么旱,夏天准得闹旱灾。你看这渠水,比去年少了一半,再这么下去,麦穗都结不出粒!”
阿福也觉得反常,他昨天去青盐口送粮,看到草原上的草都黄了,西漠的牧民说“今年草原没下过一场透雨”。两人的担忧很快传到了靖安城——天文观测台的医官拿着雨量计记录,春末的降雨量比往年少了七成,按北境的气候规律,不出一个月,肯定会爆发旱灾。
林玥和萧天奕在议事厅看着雨量记录和河流水位图,脸色都沉了下来。“北境的耕地刚靠灌溉渠有了收成,要是旱了,今年的粮食怕是要减产。”萧天奕手指在地图上的麦田区域划过,“西坡镇、黑石寨这几个地方,全靠青柳河的水灌溉,要是河干了,这些地就全废了。”
林玥盯着地图,指尖停在青柳河的支流上:“不能等旱灾来了再应对,得提前做预案。第一,挖蓄水池,收集现在还有的雨水和渠水;第二,推广耐旱作物,把一部分麦田改成粟米、荞麦,这些作物耐旱,就算缺水也能有收成;第三,水坝和灌溉渠提前蓄水,按耕地重要性分配水量;第四,常平仓做好调配,就算减产,也得保证百姓有口粮。”
萧天奕立刻点头:“我让人调士兵和流民去挖蓄水池,水坝的蓄水交给水利署;你负责选耐旱种子和教百姓种,咱们分工,三天内就得动起来。”
挖蓄水池的事,交给了阿福。他带着两百个流民,在每个村落的麦田旁选低洼地,按林玥画的图纸挖——蓄水池要挖两丈深、三丈宽,底部铺一层干石灰防潮,四壁砌上石头,防止坍塌;池边挖条小渠,连接灌溉渠,能把渠水引到池里存着。
可刚挖到西坡镇的蓄水池,就遇到了硬石头层。锄头挖下去“当”的一声,只留下个白印,流民们累得满头汗,进度慢了一半。“这石头太硬了,咋挖啊?”有个流民扔了锄头,坐在地上叹气,“俺们挖了三天,才挖了半丈深,照这速度,旱灾来了都挖不完!”
阿福也犯了愁,正想去找林玥,却看到林玥带着几个铁匠来了。铁匠们扛着新打造的铁钎和大锤,林玥指着石头层说:“用铁钎凿缝,再把楔子敲进去,石头就能裂开,比用锄头挖快十倍。”
铁匠们演示了一遍——先把铁钎对准石头,用大锤砸进去,凿出个深缝,再把木楔子敲进缝里,往楔子上浇水,木楔子膨胀,石头“咔嚓”一声就裂成了两块。流民们看傻了眼,立刻学着干,果然快了不少,西坡镇的蓄水池只用了五天就挖好了。
蓄水池刚挖完,林玥就带着耐旱种子去了各村。种子是之前从西漠换来的粟米种和本地的荞麦种,粟米耐旱,就算一个月不浇水也能活;荞麦生长期短,四十天就能收获,正好能避开旱灾最严重的时候。
可李老汉却不乐意换种。他看着自家的麦田,穗都快灌浆了,要是换成粟米,之前的功夫就白费了。“王妃,俺这麦都快熟了,换种太可惜了!”李老汉攥着麦穗,眼里满是不舍,“俺再多浇点水,说不定能撑到丰收。”
林玥蹲下来,掐了片麦叶——叶尖已经干了,麦秆也有点发脆,就算天天浇水,渠水也不够。“李叔,你看这麦叶,已经缺水了,就算勉强灌浆,麦粒也是瘪的,收不了多少。”她指着旁边种粟米的地块,“你看他家的粟米,叶子还绿油油的,就算少浇水,也能结满穗,比你这麦收成多。”
李老汉犹豫了,他去旁边的粟米地看了看,果然像林玥说的那样,粟米长得精神。“俺换!”李老汉终于点头,“俺听王妃的,现在换种,还来得及!”
林玥让人帮李老汉把麦田改成粟米地,还教他“浅种法”:粟米种子不用种太深,一寸深就行,这样根能更快吸收水分;种完后在地里铺层干稻草,能保住土壤里的潮气,减少浇水次数。李老汉学得认真,还把方法教给了其他流民,不到十天,北境有三成的麦田都换成了粟米和荞麦。
水坝和灌溉渠的蓄水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水利署的老匠头带着人,把青柳河水坝的闸门关了一半,只留小股水流进渠里,把水坝里的水位蓄到最高;灌溉渠旁的水闸也派人看守,按“优先灌溉良田、次灌溉杂粮、最后灌溉菜地”的顺序放水,每天都有人记录用水量,确保不浪费一滴水。
有次黑石寨的流民偷偷打开水闸,想多给自家的菜地浇水,被看守的士兵发现了。流民还想辩解,林玥正好来巡查,对他说:“现在渠水少,要是大家都偷偷放水,良田就没水浇了,到时候大家都没粮吃。你家的菜地要是缺水,咱们可以用蓄水池的水,每天给你浇一次,保证你的菜能活。”
流民听了,红着脸道歉:“王妃俺错了,俺不该偷偷放水,以后俺听您的,按顺序来。”
常平仓的粮食调配也早有准备。林玥让人把常平仓里的粮食按村落分开存放,每个村落留足半年的口粮,剩下的粮食集中在靖安城的主粮仓,要是哪个村落减产严重,就从主粮仓调粮过去,按市价的一半卖给百姓,保证大家不饿肚子。
老郑负责常平仓,他每天都去盘点粮食,还在每个村落设了“粮情记录点”,让流民每天报告作物的长势,一旦发现有村落缺水缺粮,就立刻调运。“王妃放心,俺们把粮都分好了,就算旱灾再严重,也能保证每个百姓每天有两斤粮。”老郑拍着胸脯说。
一个月后,旱灾果然来了。太阳像个大火球,晒得地面发烫,青柳河的水位又降了一尺,灌溉渠里的水只够维持良田的需求。可因为提前做了预案,北境的灾情并不严重:蓄水池里的水够菜地和杂粮地用;粟米和荞麦长得绿油油的,没有一点缺水的样子;常平仓的粮食充足,没有流民饿肚子。
李老汉的粟米地丰收了。他背着刚收的粟米,去常平仓换粮,笑着对老郑说:“多亏王妃让俺换种,这粟米收了两石,比俺之前种麦还多!俺家今年的粮够吃了,还能存点换布做衣裳!”
林玥和萧天奕去各村巡查时,看到的都是丰收的景象:流民们忙着收粟米、打荞麦,脸上满是笑容;蓄水池里的水还很满,能撑到下一场雨;灌溉渠里的水按顺序放,没有浪费。西漠的苏木勒来通商市时,看到北境的旱灾应对得这么好,忍不住赞道:“林总领,你们北境真是厉害!草原上好多牧群都渴死了,你们却还能丰收,这预案做得太绝了!”
林玥笑着说:“不是我厉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提前准备,总比灾来了再慌强,以后咱们还要多总结经验,不管是水灾、旱灾,都能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