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靖安城的青砖黛瓦,林玥就提着药箱往西南工坊去 —— 昨日接种的护生露菌种该检查菌丝长势了,她特意早起,想赶在日头变热前把工坊的事敲定,下午再去太医院对接疫苗推广的细节。
刚出听风苑的巷口,就见半夏挎着药篮疯跑过来,鬓边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声音带着哭腔:“王妃!不好了!城南的水源出事了!” 林玥心里一沉,快步迎上去:“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今早卯时,城南水车坊的百姓去挑水,刚喝了两口就腹痛呕吐,已有十几个乡亲倒在医棚里了!” 半夏拉着她的手腕,指尖冰凉,“张太医去看过了,说水里有毒,可查不出是什么毒,只说症状跟之前玄夜的腐骨毒不一样,更烈,发作更快!”
林玥的心猛地一紧,瞬间想起昨晚在工坊外的情形 —— 当时两人并肩坐在石阶上,还聊起玄夜残部自黑石山脉遇伏后便没了踪迹,原以为对方是元气大伤,没想到竟一直在暗中蛰伏,如今竟选了水源这般要害下手。“备马!” 她转身往回走,语速极快,“把我药箱里的银簪、烈酒、解毒散都带上,再让亲兵去通知王爷,说城南水源可能遭人投毒!”
不等亲兵去报,身后就传来熟悉的玄色身影 —— 萧天奕不知何时已站在巷口,手里还攥着未系好的披风,领口沾着些许晨露,显然是刚得知消息就从驿站赶了过来。“我跟你一起去。” 他走上前,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药箱,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背,眉头下意识皱了皱,“怎么不先等我?水源地是人来人往的要害,玄夜既敢投毒,说不定还设了埋伏,你不能单独去。”
林玥心里暖了暖,却还是加快脚步往马厩走:“百姓还在医棚里熬着,迟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萧天奕没再反驳,只回头叫住追云,让他速带二十名亲兵随后跟上,自己则翻身上乌骓马,伸手稳稳将林玥拉到身前坐稳,掌心裹着她的腰,缰绳一扬,马蹄踏着晨雾往城南奔去。
城南的水车坊已是一片混乱。青柳河支流边的水车停在半空,十几个百姓蜷缩在临时搭的草棚下,脸色发青如纸,双手死死捂着肚子,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嘴角还挂着带血的涎水;几个老医官围着盛水的水缸急得团团转,将银簪探入水中,不过片刻,原本亮白的簪身就变成了乌黑色 —— 是足以顷刻毙命的剧毒。
林玥翻身下马时,裙角被马蹄带起的泥水溅湿,却顾不上擦拭,快步蹲到离她最近的老妇身边,手指搭在对方腕脉上,只觉脉象微弱如游丝,又掀开老妇的眼睑,见眼白布满血丝,心里瞬间有了判断:“是断肠草毒,混在水里投的,剂量极大,半个时辰内不催吐解毒,恐怕就没救了。”
萧天奕站在她身后,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 —— 水车坊的水缸沿还沾着新鲜的水渍,显然是今早刚接的水;河上游的芦苇荡长得比往常茂密,风吹过时,隐约能看见芦苇丛里有异动。他沉声对追云吩咐:“带几个人去上游勘察,注意隐蔽,若见可疑人影,先不要惊动,摸清对方人数再回报。”
林玥从药箱里取出甘草、绿豆、黄连,又倒出大半壶烈酒,在石臼里快速捣成糊状,对半夏和医官们说:“快,给每个中毒的百姓灌下去,这是临时催吐的方子,能暂时压住毒性扩散,我再去看看水缸里的毒还有没有别的成分。”
她刚要起身走向水缸,就听见身后传来 “嗖” 的一声锐响 —— 一支淬了毒的弩箭正对着她的后心射来!那箭速极快,带着破空的风声,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小心!” 萧天奕的声音刚落,林玥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猛地拉进怀里,后背紧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带着他身上的体温和淡淡的墨香。紧接着,“铛” 的一声脆响,萧天奕抽出腰间长剑,手腕翻转间,精准挑飞了那支弩箭,箭身擦着水缸边缘飞过,“钉” 地扎进旁边的泥地里,箭尖瞬间渗出乌黑色的毒液,在泥地上腐蚀出一个小坑。
“出来!” 萧天奕将林玥牢牢护在身后,长剑横在身前,眼神冷得如冰,目光锐利地扫向芦苇荡。话音刚落,十几个黑衣死士就从芦苇丛里窜了出来,手里握着淬毒的短刃和弩箭,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狠戾的眼睛 —— 是玄夜的人,连装束都和上次黑石山脉遇伏时一模一样。
死士们二话不说,举着短刃就冲了上来,刀刃上的毒液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萧天奕挥剑迎上,剑光如练,每一剑都精准地格开对方的毒刃,却始终将林玥护在自己的影子里,不让她受到半点波及。一名死士见正面攻不进去,悄悄绕到侧面,趁萧天奕格挡另一人时,举着毒刃直刺林玥的肩膀!
林玥只觉眼前人影一闪,萧天奕已侧身挡在她身前。“噗嗤” 一声,毒刃狠狠划在他的左臂上,瞬间撕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林玥的月白襦裙上,像开了一朵刺目的红牡丹。
“萧天奕!” 林玥惊呼出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顾不上危险,快步冲上去拉住他的手臂,指尖触到温热的鲜血,整个人都在发抖:“别打了!先包扎伤口!你的手臂……”
萧天奕却没停手,反手一剑刺穿那名死士的胸膛,死士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他喘着气回头看她,脸色已有些发白,却还扯出一抹安抚的笑:“我没事,先解决这些人,不然他们还会伤你和百姓。” 话虽如此,他挥剑的动作却慢了些,左臂的鲜血顺着剑柄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好在追云带着亲兵及时赶到,很快就将剩下的死士制服。萧天奕这才松了口气,长剑 “哐当” 一声落在地上,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林玥连忙扶住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指尖颤抖着解开他的玄色外袍,露出渗血的伤口 —— 毒刃划开的口子深得能看见白骨,边缘已经开始发黑,显然毒刃上还淬了别的毒。
“你怎么这么傻!” 林玥的声音哽咽着,从药箱里取出烈酒,倒在帕子上,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酒精刺激得萧天奕手臂肌肉紧绷,他却没哼一声,只是抬起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擦去她脸颊的眼泪,指腹带着血腥味,动作却格外轻柔:“我不护你,护谁?你是我想护一辈子的人。”
林玥咬着唇,将护生露厚厚地涂在伤口上 —— 护生露虽不能解断肠草毒,却能抑制伤口感染,再用自己的帕子撕成布条,一圈圈紧紧包扎好。帕子上还留着昨晚工坊里的霉香,此刻却被鲜血浸透,她看着那片红,眼泪掉得更凶:“毒刃上的毒我得回去配解药,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头晕?或者胸口发闷?”
“没有那么娇气。” 萧天奕握住她的手,试图让她安心,却在起身时踉跄了一下。他索性弯腰,拦腰将林玥抱了起来,手臂稳稳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跟我回驿站,接下来的事交给追云去办,不许再单独出来涉险。”
林玥窝在他怀里,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还有左臂传来的紧绷 —— 他一定很疼,却还强撑着不让她担心。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熟悉的皂角香,心里又酸又暖。乌骓马慢慢走着,晨雾渐渐散去,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是再也分不开。
回到驿站,萧天奕将林玥轻轻放在床榻上,才踉跄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林玥立刻转身去药箱里翻找药材,一边将解毒的草药分类摆放,一边说:“玄夜这次敢在水源投毒,还派死士刺杀,肯定是因为工坊里的护生露快量产了,他知道护生露能解他的腐骨毒,断了他的后路,才用这么极端的法子报复。”
萧天奕点点头,伸手按住包扎好的伤口,声音虽有些虚弱,却依旧沉稳:“追云已经去审那些活口了,应该能问出玄夜的落脚点。我已经让人去工坊和各个水源地加派守卫,你放心,不会再让你陷入危险。”
林玥将配好的解药递到他面前,看着他仰头喝下,才松了口气。她坐在他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臂上的布条,声音放得很软:“疼不疼?要不要再涂些护生露?” 萧天奕笑了笑,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格外温柔:“有你在,就不疼了。”
林玥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找出玄夜的老巢,将他的残部彻底清除。不能再让他伤害萧天奕,也不能再让北境的百姓因为他的阴谋陷入恐慌。她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落在驿站的院子里,桂树的叶子被照得发亮,可她知道,平静的表面下,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他们 —— 但只要他们能一直这样并肩站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这时,驿站的门被轻轻敲响,追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凝重:“王爷,王妃,审出来了!那些死士招认,玄夜就藏在城西的废弃窑厂里,还囤积了不少断肠草毒,说要在三日后的靖安城庙会上,把毒投进庙会的井里!”
萧天奕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握着林玥的手不自觉收紧:“好,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那我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这次定要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林玥也站起身,眼底满是坚定:“我现在就去工坊,让工匠们多熬些护生露和解毒药,庙会那天分发给百姓,以防万一。这次,我们一定能彻底解决他。”
萧天奕看着她眼底的光芒,伸手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好,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