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城的清晨总裹着凛冽的风,林玥刚在医棚里摆好药材,就见一个士兵匆匆跑来,肩上落着霜花:“林医令!城门口来了一批流民,约莫有两百多人,好多人都受了伤,还发着热,赵将军让您过去看看!”
她心头一紧,立刻抓起药箱,半夏抱着暖炉快步跟上:“王妃,外面风大,您再披件披风吧!那些流民说不定带着寒气,您可别冻着了。”
“来不及了。” 林玥脚步没停,掀开医棚的棉帘,寒风瞬间灌进来,吹得她发间的雪莲银簪微微晃动,“先去看看流民的情况,冻伤还好治,就怕有传染病,得赶紧隔离。”
城门口已围了不少士兵,萧天奕正站在流民前,玄色锦袍外罩着件貂裘,眉头微蹙地听着一个老流民说话。见林玥过来,他立刻迎上前,伸手替她拢了拢披风的领口:“流民是从北蛮边境的沙河镇逃来的,说北蛮最近在镇上强征壮丁,还抢了粮食,他们受不了才逃过来的。不少人被北蛮士兵打伤,还有几个孩子发着高热,你先看看。”
林玥点头,快步走到流民中。一个妇人抱着面黄肌瘦的孩子,孩子额头滚烫,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她伸手探了探孩子的脉搏,又翻看眼睑,沉声道:“是风寒引发的急热,还有些营养不良。半夏,先把带来的葡萄糖浆给孩子喂一勺,再取些退烧药粉,用温水调开。”
她又走到一个腿上受了伤的老流民面前,伤口已经化脓,还沾着泥沙。林玥让人打来干净的雪水,用烈酒消毒过的棉布轻轻擦拭伤口,一边擦一边问:“北蛮士兵什么时候开始强征壮丁的?除了沙河镇,还有其他镇子受影响吗?”
“就这几日!” 老流民疼得龇牙,却还是急忙回话,“不光沙河镇,东边的黑石镇也被他们搜了,听说还要往南来…… 我们怕被抓去当兵,连夜就逃过来了,一路上没敢停,好多人都冻坏了。”
萧天奕的脸色沉了下来,对身边的副将吩咐:“立刻派两队人去沙河镇和黑石镇附近侦查,看看北蛮的动向,若他们真敢越界,就按之前的预案行事。另外,在城西的空地上搭些临时帐篷,给流民安置住处,再让伙房煮些热粥,先让他们暖暖身子。”
副将领命离去,林玥也已安排好医官和学徒,给流民们分发热汤、处理伤口。她看着萧天奕还站在寒风里,眉头紧锁地看着边境的方向,便走过去递上一杯热姜汤:“先喝口暖一暖,侦查的人还得一会儿才回来,你站在这里也没用,反而冻着自己。”
萧天奕接过姜汤,却没喝,反而递回给她:“你比我更需要,刚才看你给流民处理伤口,手都冻红了。” 他说着,拉起她的手揣进自己的貂裘口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暖得林玥耳尖微热。
“北蛮这时候搞事,怕是不甘心就这么议和。” 林玥靠在他身边,声音放轻,“说不定是想试探我们的反应,若是我们应对不好,他们可能还会有更大的动作。”
“我知道。” 萧天奕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雪山,“所以更要稳住,流民安置好,边境侦查到位,不能让他们找到借口。你这边要是人手不够,就跟我说,我从军中调些识字的士兵来帮忙登记流民信息。”
两人正说着,侦查的士兵回来了,神色凝重:“将军!沙河镇外确实有北蛮的骑兵,约莫有三百人,还在镇上搭了帐篷,看样子是想长期驻守。黑石镇那边也有五十多个北蛮士兵,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像是在找什么人。”
萧天奕的眼神冷了下来:“找什么人?”
“听镇上的百姓说,是找一个叫阿古拉的北蛮人,说是之前得罪了北蛮首领,逃到我们这边来了。” 士兵回道,“北蛮还放话,若是我们不把人交出去,就不让沙河镇的百姓好过。”
林玥心中一动,看向身边的老流民:“你们逃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叫阿古拉的北蛮人?”
老流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见过!是个年轻小伙子,之前在镇上帮过我们,北蛮要抓他,他就跟着我们一起逃了,现在就在后面的流民里!”
萧天奕和林玥对视一眼,都明白了 —— 北蛮哪里是要抓逃犯,分明是想借这个由头,试探靖安城的防御,甚至可能想趁机挑起冲突,破坏议和。
“先把阿古拉请过来。” 萧天奕对士兵吩咐,又对林玥说,“你先回医棚,这里交给我处理,别让流民看出异样,引起恐慌。”
林玥点头,却没立刻走,反而叮嘱道:“跟北蛮交涉的时候别太冲动,他们就是想激怒你,你要是动了手,反而落了他们的口实。流民这边我会安顿好,你放心。”
待林玥回到医棚,流民们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医官们正给大家分发御寒的棉衣,伙房的士兵也推着热粥过来了。阿古拉跟着士兵走进医棚时,身上还沾着雪,脸色有些紧张。林玥给他递上一碗热粥:“别害怕,我们不会把你交给北蛮的。你跟我们说说,北蛮为什么要抓你?”
阿古拉喝了口热粥,才慢慢放松下来:“我是北蛮首领的侄子,之前反对他跟大燕开战,还偷偷给大燕的士兵送过粮食,被他发现了,就要杀我,我没办法才逃出来的。他这次抓我是假,想趁机在边境闹事是真,他根本不想议和!”
林玥心中了然,立刻让人把阿古拉的话告诉萧天奕。没过多久,萧天奕就派人来传信,说北蛮的使者已经到了城门口,要亲自跟他交涉,让她做好准备,若是有突发情况,就先把流民转移到城内的安全地方。
林玥立刻安排医官和学徒收拾药材,将重伤和年幼的流民先送到城内的空屋,又让半夏去伙房多煮些热汤,以备不时之需。等她忙完,就见萧天奕陪着北蛮使者走进城,使者脸上带着傲慢的神色,眼神却在悄悄打量靖安城的防御。
“靖王将军,” 使者开门见山,“我们首领要找的人在你们这里,还请将军把人交出来,否则,我们就只能自己派人进来搜了。”
“使者这话就不对了。” 萧天奕语气平静,“阿古拉是逃到我们这里来的流民,我们自然要保护他的安全。你们若是想抓他,就得拿出他犯了错的证据,而不是在这里威胁我们。再说,我们两国已经议和,你们这么做,是想破坏议和吗?”
使者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我们只是要抓逃犯,跟议和没关系!若是将军不配合,我们首领怪罪下来,后果可不是将军能承担的!”
“后果?” 萧天奕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使者身后的士兵,“你们带了五十个人就敢来靖安城威胁我?若是真要动手,你们觉得你们能走得出这座城吗?”
使者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没想到萧天奕这么强硬。就在这时,林玥带着几个医官走过来,手里拿着流民的伤口记录:“使者请看,这些流民都是被你们北蛮士兵打伤的,还有孩子因为你们强征壮丁受了惊吓,发了高热。你们若是真想议和,就该约束好自己的士兵,而不是在这里找借口挑事。”
使者看着记录上的伤口描述,又看了看周围流民愤怒的眼神,知道今天讨不到好处,只能冷哼一声:“好,我们走!但将军最好想清楚,若是不把人交出来,我们首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着北蛮使者狼狈离去,萧天奕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林玥:“还好有你带的证据,不然今天还真不好应付。”
“我们本来就占理,没必要怕他们。” 林玥笑着摇头,“不过接下来要更小心了,北蛮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说不定还会有小动作。”
夕阳西下时,流民都已安置妥当,医棚里的伤员也都处理好了伤口。萧天奕陪着林玥走回暖阁,路上买了两个北境特色的糖糕,递给她一个:“今天忙了一天,吃点甜的垫垫。”
林玥接过糖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她看着萧天奕,忽然笑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倒像是普通的夫妻,一起处理家里的事,一起应对麻烦。”
萧天奕的心跳漏了一拍,伸手握住她的手:“本来就是要做夫妻的,现在只是提前适应而已。等春天来了,雪莲开了,我们就在这里成婚,让靖安城的百姓都来做见证。”
暖阁里的地龙烧得正旺,窗边的雪莲苗又长高了些,嫩绿的叶片在暖光里透着生机。林玥靠在萧天奕身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满是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