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苑内,王守仁被剥去官袍,如丧家之犬般拖了出去 。那件曾象征着无上荣耀的太医院官服,此刻如同一块肮脏的抹布,被遗弃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无声地诉说着一场惊天逆转的落幕。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但下人们看向林玥的眼神,却永远地改变了。那里面,有敬畏,有崇拜,更有发自内心的信服 。从今日起,靖王府的女主人,不再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摆设,而是能定人生死、创造奇迹的“神医王妃”。
李公公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他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羞辱局,却演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败。他带来的太医院院使,被当众废黜;他想打压的新王妃,却一战封神!
他悄悄地向后挪动脚步,只想趁着众人不注意,赶紧溜之大吉,回宫向静贵妃复命。
“李公公,这是要去哪儿啊?”
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地府的催命符,让他瞬间僵在了原地 。
李公公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对上了萧天奕那双毫无温度的黑眸。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王……王爷饶命!老奴……老奴什么都没看见!老奴这就滚,这就滚!”
“滚?”萧天奕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本王让你走了吗?”
他操纵着轮椅,缓缓来到李公公面前。明明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却让李公公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洪荒猛兽盯住的猎物,连呼吸都停滞了。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萧天奕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重,“本王的王妃,是本王亲自选的。谁敢动她一根头发,本王就要谁的命。她送来的‘贺礼’,本王都一一收下了。下一次,就该轮到本王,给她回礼了。”
这番话,是赤裸裸的警告,更是毫不掩饰的宣战!
李公公吓得屁滚尿流,连声称是,在侍卫的“护送”下,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靖王府 。
随着闹剧的收场,围观的下人也识趣地退散了。喧嚣的听风苑,终于恢复了宁静。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排山海倒般的疲惫便瞬间席卷了林玥的全身。她为了这场赌局,已经连续三日没有好好休息,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撑。此刻尘埃落定,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一软,便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
“王妃!”半夏和追云同时惊呼出声。
然而,一道更快的人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萧天奕几乎是在她身体晃动的瞬间,便驱动轮椅上前,伸出长臂,稳稳地将她揽入怀中 。
这已是两人第二次如此亲密的接触 。
林玥的脸颊,贴上了他坚实而温热的胸膛。隔着一层锦袍,她能清晰地听到他那比常人要快上几分的心跳声,“咚、咚、咚”,沉稳而有力。一股独属于他的、混合着药香和清冽气息的味道,将她温柔地包裹。
这个怀抱,比上一次多了几分熟稔,也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霸道 。
“逞强。”
萧天奕低沉的、带着一丝责备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他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将她虚软的身体更牢固地圈在怀里,不让她滑落。
林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她只能将大半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脸颊有些发烫,低声道:“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
“还说没事?”萧天奕的眉头紧锁,语气中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和心疼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上甚至还挂着几滴汗珠,看起来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可就是这样一具纤弱的身体里,却蕴藏着足以颠覆乾坤的巨大能量。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震撼,还有一丝他不愿意承认的……保护欲 。
“追云,”他头也不抬地命令道,“传本王命令,将听风苑旁边的主院‘天奕阁’收拾出来,即刻起,王妃搬入主院。王府所有内务,交由王妃全权掌管。但有不从者,杖毙!”
这道命令,无异于当众宣布,从今日起,这靖王府,真正易主了!
林玥心中一惊,抬头看向他:“王爷,这……”
“你治好了刘伯,赢了赌局,更保住了本王的颜面。这是你应得的。”萧天奕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更何况,一个合格的盟友,需要有与之匹配的地位和权力。”
他虽然说的是“盟友”,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分明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
林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心中微微一动。她知道,这个男人,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她在这座吃人的王府里,建立起绝对的权威。
她不再推辞,轻轻点了点头:“好。”
当晚,林玥便搬入了天奕阁。
这里曾是萧天奕的寝殿,也是整个靖王府最核心、最宽敞的院落。殿内陈设虽然依旧简洁,却处处透着一股属于主人的、冷硬而又尊贵的气息。
林玥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的便服,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半夏为她端来了精心熬制的燕窝粥,她小口地喝着,一边听着半夏叽叽喳喳地汇报着府里的新动向。
“王妃,您是没看见!您搬进来的消息一传出去,府里那些下人看您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以前那些阳奉阴违的管事,现在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就怕您找他们算账呢!”
林玥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她知道,权力,永远是最好的通行证。
用完晚膳,她正准备继续研究萧天奕的解毒方案,一个身影,却出现在了门口。
是萧天奕。
他自己转动着轮椅,缓缓驶入殿中。追云没有跟在他身后。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到她的房间。
“身体好些了?”他开口问道,声音比白日里要柔和几分。
“多谢王爷关心,已经无碍了。”林玥放下手中的医书,起身为他倒了杯热茶。
“以后,别再叫我王爷。”他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那颗冰冷的心,也仿佛被熨烫了一下,“叫我的名字,天奕。”
林玥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天奕。
这个称呼,太过亲密了 。
她抬眸,对上他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眸。烛光下,他的眼神专注而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好……天奕。”她有些不自然地应道。
听到她用那清冷的声音,轻轻唤出自己的名字,萧天奕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他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
“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他放下茶杯,重新将话题拉回正轨,“不过,你也彻底得罪了静贵妃。宫里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明白。”林玥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站在一起,他们就奈何不了我们。”
“我们……”萧天奕咀嚼着这个词,眼中的光芒愈发柔和。他喜欢这个词。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你的医术,究竟是跟谁学的?那些闻所未闻的理论和手法,不像是大燕所有。”
林玥心中一凛,知道这是她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她早已想好了说辞,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幼时曾误入山中,偶遇一位隐世的异人。他见我聪慧,便收我为徒,教了我三年医毒之术。师父的医理,与世俗大夫截然不同,他称之为‘格物致知’之学,讲究凡事都要探究其根本。只是师父他老人家行踪不定,早已云游四海去了。”
这个半真半假的解释,虽然有些离奇,但在一个存在武功和奇闻异事的架空世界里,却也算合情合理。
萧天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懂。他只需要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这就够了。
“你的腿,今日感觉如何?”林玥主动转换了话题。
提到自己的腿,萧天奕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比昨日好上许多。那股热流,似乎更强了一些。”
“很好。”林玥点了点头,“今晚,我为你进行第二次治疗。这一次,我要用药浴,配合金针,将你经脉深处的寒毒,进一步逼出来。”
说罢,她便起身,开始准备药浴所需的药材。
萧天奕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痛苦。可这个女人的出现,就像一道光,撕裂了黑暗,让他重新看到了黎明的希望。
很快,一个巨大的木桶被抬了进来,里面盛满了漆黑如墨、散发着浓重药味的滚烫药汤。
“脱衣服。”林玥背对着他,声音平静地说道。
萧天奕的身子,猛地一僵。
虽然是为了治病,但……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脱光衣服?这对于一个曾经顶天立地、骄傲无比的男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挑战 。
林玥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在我眼里,你只是我的病人。若你觉得不便,我可以让追云进来帮你。”
“不必了。”
萧天奕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让另一个男人,在她的面前,脱自己的衣服?他绝不允许!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用双臂的力量,支撑着自己从轮椅上站起,然后,一件一件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袍。
当他赤裸着上身,只着一条亵裤,在追云的帮助下,坐入那滚烫的药桶中时,他的耳根,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林玥这才转过身来。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具……堪称完美的男性躯体。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线条分明的腹肌……即便是在轮椅上坐了三年,也依旧没有磨灭掉他身为战神时,千锤百炼出的痕迹。只是,在那健美的身躯之下,那双瘦削苍白的腿,显得格外刺眼。
林玥的眼中,没有丝毫情欲,只有属于医者的审视。她走到木桶边,伸出手,探入滚烫的药汤中,试了试水温。
然后,她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了他赤裸的肩膀上。
“放松。”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萧天奕的身躯,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的那一刻,瞬间绷紧如石。她的手指很凉,而他的皮肤,却在药汤的蒸腾下,滚烫如火 。
一冷一热的触碰,仿佛有电流窜过,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林玥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肩胛骨,一路向下,精准地按压在他背部的几处大穴上。她的手法不轻不重,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将药力,一点点地,导入他的四肢百骸。
氤氲的水汽中,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这是一种极致的、超越了言语的亲密 。
而他们都不知道,此刻的宁静与暧昧,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静贵妃的寝宫内。
“啪——!”
一只上好的白玉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李公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将靖王府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地禀报了一遍。
“废物!一群废物!”静贵妃那张美艳的脸,此刻因愤怒而扭曲,显得格外狰狞,“一个太医院院使,竟然斗不过一个黄毛丫头!本宫养你们何用!”
“娘娘息怒!”李公公磕头道,“那靖王妃……实在太过诡异,她的医术,简直……简直如同妖术啊!”
“妖术?”静贵妃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杀机,“本宫不管她是神是妖,既然她敢挡本宫的路,本宫就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缓缓坐下,抚摸着自己鲜红的蔻丹,声音阴冷地说道:“去,给本宫传个信给柳家。就说,该动用我们埋在靖王府里,那颗最深的钉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