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虚空深处,超越寻常修士想象边界之外,存在着一片难以用言语描述其广袤与死寂的界域。
这里没有星辰闪烁,没有星云流转,甚至没有常规意义上的空间概念,只有永恒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物质、能量乃至概念的绝对虚无。
在这片虚无的核心,悬浮着一座无法估量其大小的古老殿堂,它并非建立在任何实体之上,而是直接锚定于虚无本身。
殿堂的材质非金非石,呈现一种暗沉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灰色,其上流淌着亿万载岁月凝固而成的寂灭道痕,仅仅是其存在,就足以让周遭的虚空法则发生扭曲与臣服。这里,便是圣族的核心圣地——归墟圣殿。
此刻,圣殿最深处,一片如同宇宙背景微波般永恒嗡鸣的绝对寂静中,一道庞大到难以想象、仿佛一个沉睡的星系突然苏醒的意志,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道意志,正是那降临苍玄界、最终被叶擎苍以混沌大磨盘生生磨灭的那缕分神的本体,圣族至高无上的几位古老存在之一——寂灭圣祖!
“嗡……”
随着寂灭圣祖意志的彻底苏醒,整个归墟圣殿内部那死寂的虚无都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沸腾了一下,无数灰色的、代表着不同寂灭侧面的古老符文在虚空中自发浮现、明灭闪烁,如同臣子朝拜君王,传递着源自本能的敬畏与绝对服从的信息。
圣殿深处,一些依附于圣祖意志存在的古老魔灵,更是瑟瑟发抖,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生怕引起那无上存在的丝毫注意。
“苍玄界……叶擎苍……”
一道冰冷、漠然到极致,却又蕴含着足以冰封恒星、寂灭星河的可怖怒意的精神波动,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涟漪,无声却霸道地在圣殿深处扩散开来,撼动着虚无的根基。
那缕分神被强行磨灭,虽然对其本体那浩瀚如渊的意志总量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的损耗,甚至不值一提,但其中蕴含的关于苍玄界的详细信息,以及那份被视作蝼蚁的土着逆伐、甚至借此触摸到仙道门槛的奇耻大辱,却真正触动了这位古老存在沉寂了无数岁月的心绪。
尤其是“叶擎苍”这个名字,以及那独特的、竟能正面抗衡甚至反过来吞噬、转化寂灭之力的大道,引起了寂灭圣祖极高的关注和一丝本能的警惕。
“混沌……开天辟地之意……竟在此等破灭之地重现……”寂灭圣祖的精神波动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探究与……毫不掩饰的贪婪。
“此道与吾族追寻的截然相反。若能解析、掌控,或可弥补寂灭大道之缺,于吾族‘万界归墟’之大计,有难以估量之裨益。然,若任其成长,亦可能成为阻挠归一之大患……甚至,是克星。”
它开始调动那足以覆盖星域的浩瀚意志,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回溯、分析那缕分神消散前,不惜代价穿透天道封锁传回的最后、也是最核心的信息碎片。
苍玄界天道的压制强度与运行模式、叶擎苍混沌之道的具体特性与演化阶段、那几位人族大帝的实力层次与大道倾向、乃至那片世界在绝境中展现出的顽强生命力与凝聚程度……
无数庞杂的信息流被瞬间拆解、归类、推演,在寂灭圣祖那近乎全知的意志下,迅速勾勒出苍玄界当前相对清晰的画像。
“天道有缺,规则不全,似乎是某场大战所致,此界有大诡异,然界源意志坚定,压制力源于世界本源本能,强行对抗代价高昂……”
“太初之道,初具雏形,未成完整体系,然其本质极高,潜力巨大,已显逆反寂灭、演化生机之能,需重点关注……”
“此界生灵,尤其人族,韧性、潜力与团结程度超乎预估,非寻常资源世界可比,需重新评估其价值与威胁等级……”
片刻的沉寂与推演之后,一道新的、更加清晰、冷酷且充满算计的意志指令,如同无形的网络,从归墟圣殿的核心发出,穿透层层虚无,精准地传向了圣族掌控的诸多附庸界域、潜伏在诸天万界阴影中的暗子,以及某些专门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门。
“目标界域:苍玄界”
“指令一:暂停‘破界’大规模降临计划。此界天道已高度警觉,且存在未知变数,强行降临需付出代价超出当前收益阈值。”
“指令二:即刻启动‘蚀界’长期渗透预案。派遣三队‘虚无行者’,动用最高级别隐匿符文,分批、不同路径潜入苍玄界。首要任务:搜集此界详尽情报,包括天道规则核心弱点与运行规律、各大势力内部矛盾。次要任务:在确保隐匿的前提下,制造并激化其内部矛盾,扶持代理人,从内部削弱其抵抗意志与潜力。”
指令条理清晰,目标明确,手段阴柔而致命,显示出圣族作为一个能够纵横诸天的强大文明,其决策并非一味蛮干,而是充满了狡诈与耐心。
他们并未因一次分神降临的失败而恼羞成怒地发动全面战争,反而更加重视这个突然冒出变数的小世界,并采取了更隐蔽、更具渗透性、旨在从根基上瓦解对方的长期策略。
虚无行者是圣族耗费巨大资源培养的特殊单位,个体实力或许只相当于人族圣王乃至大圣,但他们极其擅长伪装、隐匿、渗透与情报搜集,如同无形的病毒,极难防范。
而蚀界预案,更是圣族对付那些难以强攻的世界的惯用伎俩,如同慢性毒药,旨在从内部使其腐朽、分裂。
一场针对苍玄界的、不见硝烟却更加阴险和致命的渗透、分化与侵蚀之战,已然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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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寂灭圣祖于归墟圣殿中下达新的阴谋指令时,远在苍玄界叶家祖地,一处被精纯混沌之气笼罩、法则相对独立的秘境混沌渊内,一个身着青衫、面容坚毅的年轻人正盘膝坐在一块悬浮的混沌石上,周身气息如潮水般起伏不定,正是叶家帝子——叶凌云。
作为叶家倾力培养的核心种子,叶凌云虽因修为所限,未能亲身参与最后那决定性的帝战乃至仙战,但在叶苍穹的护持下,于相对安全的虚空夹层中,远远地观摩了那场惊世之战从帝战到仙战的大部分恢宏过程。
那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那崩碎又重组的空间法则,那交织碰撞的太初与寂灭大道……
尤其是叶擎苍老祖与圣祖意志化身那涉及仙道层次、引动天道显化的终极对决,那混沌开辟、清浊分立的无上伟力,与那万物归墟、终结一切的恐怖虚无的碰撞,所产生的法则涟漪与道韵碎片。
虽然传到叶凌云这里时,已经过遥远距离和重重阵法的大幅削弱,变得极其微弱和模糊,但其中蕴含的至高意境,依旧如同洪钟大吕,狠狠撞击在他的道心之上,给他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视觉与灵魂的双重震撼,以及前所未有的启发。
此刻,闭关中的叶凌云,心神完全沉入识海深处,那里正如同烙印般,不断回放着那场大战中最触动他的几个片段,尤其是老祖宗演化“太初原点”时的道韵流转。
他的全部精神都投入其中,时而如痴如醉,仿佛化身混沌,亲历开天;时而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着那寂灭之力中蕴含的“归一”意志与混沌“演化”意志的本质区别。
“混沌……非止于包容与浑厚,更在于‘变’,在于‘动’,在于打破固有,演化新生!”
他福至心灵,体内自幼修习的《混沌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主运转起来。原本平和厚重、倾向于防御与同化的混沌之气,在他的引导下,开始带上了一丝锐意进取、破开迷障、演化万物的灵动之意。
他下意识地并指如剑,模仿着老祖那“太初原点”的一丝微弱意境,向前缓缓刺出。虽然只得其形之亿万分之一,未得其神髓,但指锋过处,前方的混沌之气竟隐隐有了一丝被“分开”的迹象,一丝微不可察、却真实不虚的开辟道韵于指尖流转不息。
“而那寂灭……也非纯粹的死寂与消亡,其中似乎蕴含着一种霸道无比的‘强制归一’的意志,是要将天地间所有的不同、所有的变化,都强行拉回同一个绝对的、没有任何差别的‘无’……”他又陷入了对寂灭之道的深深思考,深刻理解其本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种对对立大道的深入思考,反过来极大地促进了他对自身混沌之道中包容与分化、统一与变化辩证关系的理解,使得他体内运转的混沌之气,在灵动之余,更多了一份圆融贯通、自成体系的稳固感。
他的修为,原本就已达到神通境巅峰,距离王者之境只有一步之遥,此刻在这等至高道韵的洗礼与深度感悟下,那坚固的瓶颈开始剧烈松动,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识海之中,神魂之力如同受到吸引般不断向中心凝聚、提纯,隐隐要发生某种质的飞跃,凝聚成更强大的神识;丹田之内,那混沌海波涛汹涌,烙印着复杂、深邃的玄奥纹路,仿佛在孕育着一个全新的生命,一个属于他自己的道的雏形。
除了修为的显着提升,更大的收获在于他对混沌大道的理解发生了质的飞跃。他不再仅仅将混沌视为一种强大的、可以用来对敌或防御的能量,而是开始尝试去触摸、去理解其背后所代表的宇宙规则,去用心感悟那“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的循环与统一之至理。
这种触及大道本源的感悟,对于他未来凝聚自身独特的法则领域,突破到更高的境界,有着无可估量的奠基作用。
时间在深度闭关中悄然流逝,日月星辰的轮转仿佛与这混沌渊隔绝。叶凌云完全忘记了外界的纷扰,忘记了势力间的博弈与暗流,全身心地投入到对这旷世机缘的消化、吸收与转化之中。
他的气息在稳步而坚定地提升,对混沌之气的掌控越发精妙入微,一颗通往更高境界、承载着未来希望的种子,已在他道心深处悄然种下,静待破土而出、茁壮成长的那一天。
叶家祖地之外,苍玄界风云变幻,暗流汹涌,各方势力在为利益与未来勾心斗角;祖地之内,混沌渊中,叶凌云心无旁骛,沉心闭关,如饥似渴地汲取着养分,默默积蓄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