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谷,地处仙古秘境极西之地。这里的地势极其怪异,仿佛被一颗巨大的星辰狠狠撞击过,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碗状巨坑。
终年呼啸着蚀骨阴风,风中夹杂着细微的、如同星辰碎屑般的邪异能量,能不断侵蚀生灵的生机与灵力。
谷地上空,常年笼罩着由魔气、血煞与阴风混合而成的暗红色雾霭,将阳光彻底隔绝,使得谷内终日如同黄昏般昏暗。
此刻的葬星谷,更是魔气冲天!
谷地最中心,一座由无数惨白骸骨和漆黑魔石垒砌而成的巨大祭坛已然成型。祭坛高达百丈,分九层,每一层都刻满了扭曲蠕动、仿佛活物般的邪恶符文。
祭坛顶端,是一个巨大的、沸腾着的血池,粘稠的血液在其中翻滚冒泡,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在血水中浮沉哀嚎,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滔天的怨气。
血池上空,悬浮着三面巨大的幡旗——一面黑煞宗的万魂幡,鬼影绰绰;一面血河宗的化血幡,血浪翻涌;一面阴骨门的百骨幡,骨刺森森。
三面魔幡构成了一个邪恶的三角阵势,不断抽取着血池中的力量,散发出道道暗红血光,注入祭坛底部,冲击着地底深处某个被封印的存在。整个祭坛都在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破封而出。
祭坛周围,密密麻麻的魔修如同忙碌的工蚁。低阶弟子驱赶着更多面色麻木、眼神绝望的俘虏走向祭坛旁临时搭建的巨大牢笼区;中高阶弟子则不断将各种珍稀却邪异的灵材投入血池,或者维护着笼罩整个山谷的巨型魔阵运转;更有数十名气息远超同辈、煞气逼人的魔道天骄弟子,分布各处要地,神色冷厉地监督着一切。他们显然是各宗在此秘境中的领袖人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狂热、压抑又带着残忍兴奋的氛围。魔修们大多脸上带着狞笑,眼神中充满了对力量的贪婪和对血腥的漠视。对于他们而言,这场血祭是圣族降临的伟大仪式,是他们获取无上功勋和魔主青睐的机会。俘虏的哀嚎和绝望,在他们耳中如同悦耳的乐章。
“快!快!把那些‘血食’都赶进去!仪式快要开始了,不能误了时辰!”一名血河宗真传挥舞着血鞭,厉声呵斥。
“嘿嘿,这次抓到的货色不错,有几个大宗门的天骄,气血旺盛,灵魂纯净,可是上等的祭品!”一名黑煞宗精英看着牢笼中一些依旧试图挣扎的年轻修士,舔着嘴唇笑道。
“都打起精神!圣使和师兄们说了,此次仪式关乎圣族大计,不容有失!等圣族大军降临,整个秘境乃至外界的资源,都将是我们的!”一名阴骨门亲传弟子声音尖利地训话,引起周围魔修一片狂热的附和。
与魔修们的狂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山谷北侧那片巨大的牢笼区。
这里用粗大的、刻满封印符文的黑铁木栅栏围出了数十个巨大的牢笼,每个牢笼里都塞满了数百名修士。他们来自不同的宗门,有南离火神宫、西极金刚宗、东方青木学府,也有许多中小门派和散修。此刻,他们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鲜,个个衣衫破烂,浑身污秽,身上缠绕着封印灵力的锁链,眼神麻木、绝望,如同待宰的羔羊。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绝望、恐惧和死寂。偶尔有压抑的啜泣声响起,很快又消失在阴风之中。
有些人试图运转残存灵力冲击封印,却只是徒劳地让锁链收紧,带来更大的痛苦。有些人目光呆滞地望着中央那恐怖的祭坛和血池,身体不住地颤抖。
还有一些人,则围拢在一些伤势极重、气息奄奄的同伴身边,默默地输送着微薄的元气,做着最后的努力。
不同的势力,在这绝境中也呈现出不同的态度。
南离火神宫的弟子大多脾气火爆,即使身陷囹圄,依旧怒目而视,低声咒骂着周围的魔修,不时试图鼓动大家反抗,但回应者寥寥,更多的是麻木的眼神。
西极金刚宗的武僧们则相对平静许多,他们盘膝而坐,低声诵念着佛经,身上散发着微弱的佛光,试图抵御周围的邪气和绝望情绪的侵蚀,庇护着身旁的人。
东方青木学府的弟子则大多面带忧色,他们更善于观察和思考,有人试图分析魔阵的弱点,有人则在默默计算着时间,寻找着任何可能的一线生机。
而那些小门派和散修,则大多彻底陷入了绝望,眼神空洞,仿佛已经接受了命运。
在一个相对拥挤的角落,几名伤势较轻的南离火神宫弟子正围着一位气息萎靡、却依旧眼神锐利的大汉。
“炎烈师兄,我们……我们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一名年轻弟子声音带着哭腔。
炎烈,正是之前在古殿遗迹中被困的南离火神宫大师兄,他显然也在此地被俘。他咬了咬牙,低吼道:“哭什么哭!还没到最后一刻!老子就不信,其他师兄他们会不管我们!肯定已经在想办法了!”
话虽如此,但他看着中央那越来越亮的祭坛,眼底深处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他知道,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
不远处,西极金刚宗的一位年轻却沉稳的武僧双手合十,对身旁一位青木学府的女修低声道:“木婉清师姐,可有发现?”
木婉清脸色苍白,手中紧握着一块微微发光的罗盘残片,摇了摇头,声音虚弱:“魔阵太过强大,完全隔绝内外,我的推演之术……无用。而且,地底那尊存在的意志越来越活跃,干扰一切探查。”
那武僧叹了口气:“阿弥陀佛,但愿我佛慈悲,能留下一线生机。”
就在这绝望的氛围几乎要将所有人吞噬时——
牢笼区边缘,一处靠近山壁、阴影最浓的角落。几名负责看守此地牢笼的低阶魔修,正凑在一起,低声交谈,脸上带着一丝松懈和不满。
“妈的,真是晦气,被分来看守这群死气沉沉的废物,一点油水都没有。”
“知足吧,总比去血池那边帮忙强,那地方待久了,感觉自己的血都要被吸干了。”
“听说外面有几队巡逻的兄弟失踪了?是不是那些正道的人还不死心?”
“何止巡逻队!刚收到东南边黑水沼泽那边血河宗师兄用秘法传来的零星讯息,好像他们伏击北域玄水剑宗那帮人的时候也出了岔子!”
“玄水剑宗?那帮玩水的家伙不是挺难缠吗?他们阵法厉害得很。”
“谁知道呢!讯息断断续续,好像说什么‘尸傀失控’、‘邪阵反噬’、‘有第三方插手’之类的……然后就彻底没声了。估计那边也够呛!”
“哼,不死心又能怎样?有圣使大人在,还有几位魔宗的圣子师兄在,他们敢来就是送死!等仪式完成,嘿嘿……”
他们的交谈声很低,但在死寂的牢笼区却显得格外清晰。
牢笼中,一些原本眼神麻木的修士,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炎烈、磐石、木婉清等人,几乎同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亮光。
巡逻队失踪?黑水沼泽那边魔道也吃了亏?外面还有正道的人在活动?而且似乎行动颇有成效?
这个消息,如同在无尽黑暗中投入的一丝微光,虽然渺茫,却比之前更加明亮,瞬间点燃了一些人心中即将熄灭的希望之火!
也许……也许真的还有机会!
而与此同时,在祭坛附近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数道气息最为恐怖的身影,正冷漠地俯瞰着整个山谷的忙碌景象。
居中者,并非人族,正是那名曾被叶凌云重创的圣使!它换了一副新的暗紫色铠甲,但气息似乎比之前虚弱了一些,面甲后的目光更加冰冷怨毒。
其身旁,站着几位年轻却散发着惊人魔威的弟子。左侧一人,身穿猩红血袍,面容苍白却带着邪异的俊美,眼神如同翻涌的血海,乃是血河宗在此秘境的首领弟子——血瞳。
其右侧,则是一名身材高瘦、如同竹竿、皮肤呈灰白色、周身缠绕着冰冷死气的青年,乃是阴骨门的少主——骨千山。更旁边,还有一位笼罩在黑影中、周身鬼啸隐隐的黑煞宗真传首席——鬼厉。
“圣使,血祭材料已基本到位,仪式随时可以开始。”血瞳微微躬身,语气带着恭敬,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桀骜。
骨千山则冷冰冰地道:“方才接到传讯,血斧那个废物和他的人,魂灯全灭了。东南黑水沼泽那边,负责布置‘引煞桩’的小队也失去了联系,恐怕玄水剑宗的人未能尽数拿下,甚至可能出了意外。”
圣使冰冷的目光扫过谷口和东南方向,声音毫无波澜:“无妨。几只扰人的虫子罢了,改变不了大局。仪式照常进行,加快速度!圣族需要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它的目光转向地底,仿佛能穿透层层岩石,看到那被封印的恐怖存在,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只要释放出‘噬星老祖’的残躯,以其无上魔威为坐标,真正的圣族大军便能跨越虚空,降临此界!届时,所有反抗者,都将化为飞灰!”
血瞳、骨千山、鬼厉等人眼中也露出兴奋与敬畏之色。
“至于外面那些虫子……”圣使冷冷一笑,“等仪式开始,血祭之力爆发,整个秘境都将被魔域笼罩,他们……无处可逃!”
众人不再言语,目光重新投向那不断轰鸣、血光越来越盛的祭坛。
整个葬星谷,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魔道在上层狂热地准备着最后的仪式,俘虏在下层在绝望中捕捉着渺茫的希望。而一场来自外部的风暴,正在多个方向悄然酝酿、逼近。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