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生被姬龙轩灭尽,失去了念想的项云舒本该彻底归于死寂的虚无。
但在八千年后,他却再次复生于当年死去的大地之上,并在领悟了化道合道的奥秘后,果断牺牲了自己,斩出了最后的两剑。
那么,他为何能够复生?
因为,还有一个人一直记着他,哪怕属于自我的意识已经几乎完全消弭,但被项云舒仇恨的那个人,仍旧记着自己最后的血亲。
这份记忆能产生的念想微弱到了极致,但在积累了八千年之后,却也仍旧让项云舒的真灵在死的虚无中重新凝聚,然后被那不死之兵的力量带回了现世。
化道的项云舒与天地相融,在自己彻底消散之前,他知晓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姬龙轩不死的原因,是他借助神兵这诡异的存在,完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另类合道,
也就是以染道的方式,获取了天地亿万分之一的威能,这本来是不可能实现的合道方法,但在以神兵作为“道化”缓冲之后,姬龙轩成功了。
虽然不可能进一步攫取天地的力量,但他的不死性也已经与天地绑定。
可以说,他展现的力量虽然仍旧是不朽层次,但他的不死性却比大多数造化真灵都要强大。
至于正常的化道,在化道的一瞬间,便会不可逆地飞速与天地相融,弱者会在那一瞬间便消弭自我的界限,彻底还归天地。
这是一种最为本真的合道之法,承认自我与道的同一性,天地与我在刹那为一。
而以项云舒的修为底蕴,也只能将这份化道的过程延长到一瞬的时间。
在这一瞬结束之前,他的剑足以轻易斩灭姬龙轩的不死。
同时,他也知晓了这位“罪魁祸首”的成因与挣扎,所以那一剑,是恩仇尽消。
至于剩下的最后一剑,才是真正汇聚了项云舒合道全力的一剑,
那一剑,看似他死众生,实际上也是他向那主导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斩出的决死之剑。
但很可惜,这是已经不会发生的结局。
因为此刻的时间,并非天命一万年,
而是天元三十七年,铸剑山庄覆灭之日。
...
时宇剑主仍旧记得那个下午,他拜会大师兄,从这位缘极剑主口中,得知了剑主真相之后的绝望。
“我天剑宗历代真传,凭借手中宗门神剑,元婴之路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当然,那两把剑的剑主除外,原因你也知晓。”
听到这里,望着相貌平平无奇的大师兄,时宇剑主会意地笑了笑,紫凰青鸾二剑的秘密,他自然知晓。
只是时宇剑主之所以会来拜会缘极,却不是来听这些话的。
“师兄,还请明言,你既然秘密传信于我,必然是有解决方法的,对吗?”
看着时宇剑主那暗含焦急的目光,缘极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传信?哦,你是说元婴天寿之事?”
缘极抬手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盏中灵茶后,继续说道:
“我玄天大界为仙道祖脉,其中炼气寿三百,筑基寿八百,金丹可得三千寿,元婴更是万载长存。”
缘极语气平淡,可时宇却忍不住道:“这不过是和寻常弟子所言的谎话罢了!你我为玄天元婴,可遨游归墟无尽,早已知晓生命位阶之奥妙!”
“那域外寻常金性,甚至不及我玄天金丹之辈,就可享无尽寿元,我等玄天元婴,乃是世界主一级的完美生灵,怎么可能还会受限于所谓万寿?”
说到此处,时宇的情绪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明明掌握了归墟之中顶尖的力量,明明随手便可以覆灭一方世界,
但他同样可以清晰感受到,名为寿限的终局,正随着时间的流逝,无可阻挡地向他走来。
他好不容易成为了剑主,他明明是无数世界敬畏与恐惧的无上存在,可他却只能存世万年,这让他如何接受?
面对情绪有些失控的师弟,缘极平静地放下了茶盏,瞥了他一眼:
“你看,又急?”
“而且,时宇,答案你早就知晓了,只是你不愿接受罢了。”
“说到底,我天剑宗立下道统,祖师传下七把宗门神剑以来,有无数剑主生灭,你凭什么认为你是特殊的呢?”
看着这样的大师兄,时宇是恨不得一剑砍上去,但他不敢,
毕竟眼前这位当代大师兄,不仅在他还未出生时便已经贵为剑主,更是执掌了七剑中最为特殊的缘极之剑,时宇自认不及此人。
可缘极的话,却也实在让时宇心中憋闷,只见这位夺天心为己心,覆灭无数世界的剑主无奈叹息一声:
“是啊,我知道,元婴万岁乃是天寿,天寿!”
“为了躲那天寿,我等剑主甚至不敢回返玄天,只敢呆在时间流速更宽裕的下等世界,可无论我们再怎么躲,只要玄天经过万载,天寿一至,我等也只能灰灰。”
“但师兄,你既然传信于我,你必然是有方法的对吧?毕竟,你可以比我还要大上许多啊!”
望着神色沮丧的时宇,样貌平凡的缘极目光望向了厅外的天空,声音变得空灵:
“方法?既然是天寿,那么天若是出了问题,我们不就有了生机?”
缘极的声音极轻,可落在时宇耳中,却似惊雷一般让他猛地站起:
“慎言!”
玄天的天,并非那早已被炼化的天道,而是那位执掌天道,立下天剑宗道统的至高存在。
此刻缘极的话,可以说是真真的大逆不道,只是听闻,便让时宇额间冷汗流下,
哪怕再恐惧元婴的万寿之限,他也从来不敢去想那一位的话题,眼前缘极的话,简直让时宇想要撕裂时空直接抹去自己来过的历史。
可预想之中的惩罚却没有出现,在时宇惊疑的目光中,缘极身前,一把朴素的长剑显化而出,一股玄奥的气息顷刻将两人包裹:
“师弟莫急,如今祖师身陷第一战场,与那天庭众神鏖战,可不会分心时刻管束一切时空因果,你我齐聚倒也能得一丝空闲。”
见时宇神色惊疑,却没有继续做出过激举动,缘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道:
“若你真想摆脱寿险,那么不妨听一听我的计划。”
“天既然要我等命中死,那我等为何不在命中先弑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