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之人,下山之时已入仙路,直到从自己的尸体上把衣服扒下换上,项云舒都还有些恍惚。
剑器成就的刹那,海量的天地灵气让项云舒瞬间完成了引气入体,其间的效果甚至堪比最顶尖的仙门种子,花费无数宝药加上宗门长辈护佑的成果。
是的,仙门,在触摸那仙字铭刻的刹那,海量灌入的信息虽然被封锁了大半,但仅仅留下的些许信息,也让项云舒深深震撼。
那海量的信息,并非是某个留言,而是一整个仙道文明最后留下的墓志铭。
有无上强者,在寂灭之前,将其所在文明的一切铭刻为一道剑意,贯穿了时空,投向了未知所在。
而项云舒所触碰的,便是那仙道文明的墓碑。
那文明极尽辉煌,以仙道修行为基础,以诸天星海为界,修行之人遨游诸界,求仙问道,快哉之极。
其中有无上级数存在,称己为仙,而那些诞生过仙的宗门,则被尊称为仙门。
仙寿元无尽,可参天地根本法则,其中强者摘星拿月不在话下,甚至有参悟玄奥法则之辈,可观天地过去未来,神游诸天之外。
那过往的景象,哪怕仅仅只是残留了一鳞半爪,也让项云舒恍若幻梦。
在他眼中,那疑似绝顶之上的千户,已经是强绝至极的恐怖大敌,而那景象中,将皓月化作掌中丹丸,以剑器斩断大日的景象,实在是无法理解的不可名状之事。
不过,想到那不可理解的强大,项云舒心中也不禁变得火热,只因他此刻借以修行,刚刚助他踏入炼气境界的《剑器法》,正是一篇直指仙道绝巅的无上法门。
而他也明白了之前所有异常的原因,那无上剑仙将这剑意墓碑投入未知时空后,不知何时坠入了瀛洲中央。
当时天地灵气未显,这剑意墓碑也归于沉寂,直到灵气再现之后,瀛洲作为东海灵脉节点,海量灵气喷涌而出,
草木生灵皆因此感化,其中便生出了一些最普通的宝药,
当时的渔民便是好运吃到了其中一些,得以借灵气宝药踏入炼气,不过因为他没有半点修炼常识,灵气耗损大半,淬体效果也只得了最低限度,所以反倒看上去,不过是个好运入了天象的幸运儿罢了。
之后渔民倒是想再回此处,但不知何时,恐怖的雷云风暴包裹了瀛洲,其中种种异变,外界再也不知。
事实上,项云舒只能说那渔民是真的幸运,因为当时瀛洲的灵气浓度已经达标,剑气墓碑真正苏醒,瞬间便将万里之内的灵气一扫而空,
天地间的灵气再次疯狂涌来,吸收与涌动的对冲之下,才形成了近乎绝地的雷云风暴。
天地之间的灵气近乎无穷,二十年来不断被吸收,才为那剑意凝成了完全灵气所化的白光墓碑。
不过或许是那无上剑仙死前心中过于不甘,这一道铭刻了一切文明信息的剑意杀伐之气过重,其中流淌而出的些许剑意,便借着灵气,化作了那挂川的白练,将岛上一切生灵彻底轰杀。
而那直接承载剑意墓碑的黑山,更是被那剑气中的杀意日日侵染,虽然对生者无碍,但若失去了那份血肉生气的保护,
昔日那位剑仙留下的剑意杀气,甚至可以撼动凡物的真灵。
之后的岁月里,在这黑山白石的吸收之下,岛上原本的宝药也很快退化成了凡草,这便是项云舒踏上瀛洲之后,一切所见的由来。
不过,为何在更早之时,无人得见瀛洲,天地又为何而变,这就是项云舒也不知道的了。
毕竟他只是成为了那剑气墓碑新的载体,其中九成九的信息别说理解了,他连看的资格都没有,毕竟在仙道文明中,文字本身便是力量。
但有一个信息,让项云舒非常在意,
在那部分记忆中,那仙道文明可以说是繁盛到了极致,那些长生不老的仙人踏过了文明的岁月,每一位皆是文明力量至高无上的体现,
那么,又是什么样的变故或者敌人,能让那文明崩灭,群仙陨落呢?
甚至让那攻伐无上的剑仙,最后连拼命都不敢,只得在无尽的憾恨中,将文明的墓碑掷向未知之处。
对于这个问题,项云舒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而他也有种预感,或许就连那被封锁的海量信息中,或许也没有半点记载。
有些东西,是连被记忆,都是不允许的。
海岸旁,项云舒望着海平面上升起的朝阳,将心绪从那宏大仙道的古史中抬起,在那朝阳下,项云舒的嘴角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以仙道传承为凭,他终于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海的那边,是他的血仇之人,
二十载飘泊岁月,无家无命的项氏孤儿,
今日,东海乘风,御剑归乡!
...
黄沙大漠之上,刚刚复活的项云舒握住剑柄,炼气法体全力催动手中的剑器,
但那周身黑甲的姬龙轩,却只是露出了一丝玩味的蔑视神情,
弱!太弱了!
就在姬龙轩心生感慨的刹那,察觉到气机变化的项云舒眼中精光一闪。
散!
那仿若金石铸就的宝剑,陡然褪去光华,变成了朴实无华的模样,
顷刻间,这本就是灵气铸就的剑器,化为无数四散的纯白光芒,姬龙轩只觉得手中一空,
千分之一次呼吸中,项云舒意在剑先,抬手而斩,
白光瞬息凝作剑芒,直直斩向惊愕的姬龙轩脖颈要害之处,
噗!
冲天的鲜血中,天元帝王那大好的头颅飞溅而起,那霸道的面目之上,还残留着被猝然斩首的惊愕。
远处的黄沙之下,瀚海元帅捂着胸口,痛苦地从沙丘中爬出,他刚一抬头,看到的便是那血泉入天,恶帝授首的一幕。
惊愕,狂喜,茫然,复杂的情绪交织于瀚海元帅的眼中,但片刻之后,
所有的情绪,化为了森冷的绝望。
嘭!
无头的赤裸身体向黄沙坠落,而那被斩首的恶帝,则抬手接住自己被斩去的头颅,随手按在脖子上后,苍白的脸庞再次恢复了血色:
“这一剑,不错。”
“但可惜了,若是在二十七年前的山庄中,你能给我这样一剑,我怕就真死了。”
“可现在,这样的剑,还不配取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