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之上,还有境界?
黑雾之中,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几人唯一能感受到的变化,便是那闪动的画面。
李无病听着画面中那说书老人口中的姬龙轩,也生出了一丝好奇之心。
借助灵气,武道可入天象,生出下等灵根,自此便可类比于修仙中的炼气境界,可以算作踏入了超凡。
但灵气武道也就到此为止,之后便是接续了修仙的道途,那么,这所谓的神魔境界,又是怎么回事,又是如何踏入?
而对于眼前这“项云舒”口中,没有轮回者的结局,李无病心中也有了答案。
看来这山庄寿宴的世界,也是一段被截取的历史,眼前所展现的,应当便是历史的本来样貌。
但李无病心中也多了几分疑惑,这世界能压制摘星,不可谓不强,那么自己救下了项云舒,甚至杀了姬龙轩,难道没有触发因果律之罚吗?
还是无论项云舒,亦或者姬龙轩的成就,都没有达到大妖那种必然影响后世历史的程度?
带着这份疑惑,在这奇异的黑雾中,李无病继续看向了那画面中的历史,或者说,此间原本的未来?
..
项云舒放下银钱,转身走出了酒楼,
二十年过去,他借着不死之身与死后神游的能力,走遍了天下,对如今天下的局势,比酒楼中那些任何人都要了解。
如今并非天元有了定鼎的趋势,而是早在十多年前,那六国便已想投降归顺,但那姬龙轩却不愿接受投降,甚至一次次向着被攻占的城池挥下屠刀。
当年发生在这座城市的惨剧,在天元的每一条边境线上,都在不断重演。
甚至姬龙轩在有意将一些城池重新吐给六国,让六国陪着他,打这一场好似没有尽头的战争,或者说,游戏。
在这二十年里,项云舒入过行伍,踏过商路,探过玄奇,
他是北漠战场上,被天元先登斩去头颅的无名兵丁,
亦是西南商路中,与那劫道的兵匪力战而亡的护卫,
也是东海波涛下,为寻天变宝藏却葬身鱼腹的海客,
一行二十年,他行遍天下,目光再也不似当年那般满是复仇的火焰,但在如今那目中岁月沉淀的镜湖下,曾经的火焰也不曾有一刻熄灭。
只是太多的死亡和错误,教会了他隐忍,教会了他耐心。
他可以死亡无数次,但他的敌人只有一条性命,他会为他们带去死亡,哪怕自己的尸体堆成山海。
此番回到这旧城,倒并非项云舒本意,而是又一次刺杀某位天元将领的死亡之后,他蓦然发现,自己与此地已经不远,索性便故地重游,
毕竟,此地亦有血债要讨。
...
青梅巷,回春堂,
晨光斜照堂内的桌案,头发斑白的王镜端坐在堂中,手指搭着农夫的腕间,眉头却渐渐拧起。
“王大夫,俺这到底是啥病?您!您直说,俺扛得住!”农夫吓得攥起衣角,声音有些发颤。
都说不怕大夫开方,就怕大夫皱眉。
农夫看着王大夫深锁的眉头,心早提到了嗓子眼,头上那冷汗都要出来了。
王镜闻言一愣,抬眼望见农夫泛红的眼眶,忽然展颜失笑道:“莫怪莫怪,我这是想起家里丫头的课业,今早我还没叮嘱好,她这丫头就跑没影了。”
说罢,王镜收回手,提笔落字:“没什么事,你就是偶感风寒,郁结在肺,我给你开副方子,三副就见效。”
听到这话,农夫长舒一口气,接着好似想起什么,连忙摸索着掏口袋,摸出几枚铜板道:
“多谢王大夫!这是诊金,您收下。”
王镜看了看对方甚至可以说得上残破的衣衫,随手便将铜板推了回去:
“这两年周边庄子收成不好,我晓得。这样吧,药钱先记着,等后面你手头松快了,再来给知恩那小子就行。”
本就在苦恼生计的农夫,听到这话,眼泪顿时流了出来:“王大夫您真是活神仙!俺记着您的情!”
王镜摆摆手,喊了声:“知恩,抓药!”后,示意农夫去往药柜,便招手示意下一位待诊的病人上前,
晨光洒落在堂间,照得王镜的白发有些晃眼。
在身后不远的药柜后,一位与王镜年轻时颇为相似的青年,正笑着从满脸感激的农夫手中接过药方。
而在巷口那棵青梅树下,一个腰间佩剑的身影,遥望着那回春堂内的父子,眼神泛起了一丝波澜:
“平安就好...”
若说项云舒此世还有什么牵挂的话,那称他为恩人,却也救他于水火的王镜夫妇便是他最后的牵挂了。
不过,他们的恩公已经死在了二十年前,死在了他们面前,如今这陌路的复仇之人,只是看上一眼,安心便足矣。
缓缓吐出一口气后,项云舒转身就想离开此地,可他刚一转身,便看到一位豆蔻之年的少女,手中抓着一根糖葫芦,也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项云舒顿时心中一惊,见到故人安好,让他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毫无武艺的小姑娘的接近。
“哥哥,你盯我家看做什么?”王念恩咬了一口糖葫芦,小嘴沾着糖霜,像只翘家的小花猫一样。
项云舒心中一动:“原来他们是有了一双儿女吗?呵,也是,二十年了。”
知晓是故人之后,项云舒顿觉眼前的小姑娘亲切许多,随即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笑着说道:
“我生病了,本来想过来看看,不过看到王大夫之后,病就好了,王大夫果然是神医。”
听到这话,王念恩小脸一躲,对眼前这好看的哥哥翻个白眼道:
“你是不是看我小!就想骗我!我爹医术再好,哪有你看他一眼就治好的道理!”
这话弄得项云舒哭笑不得,他总不能说,当年我让你爹把我弄死,他手艺不错,我死得很痛快,现在我看到他开心吧。
正当项云舒在这份难得的轻松中,想要再逗逗这小丫头时,身后却传来了有些颤抖的声音:
“您,您是?!”
项云舒身形一顿,心中暗叹,自己确实是松懈了啊。
...
“到底是自己松懈,还是命运如此注定?后来的很多年,我其实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画面外,“项云舒”笑看着李无病道:“不过,现在想来,对于我来说,很多事情,确实是早就被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