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金陵一处华贵院落,
厚重的朱红大门紧紧闭锁,门楣之上的“张府”二字笔劲苍遒,而在院落之中,诸位衣着讲究的青年男子正在一众侍从的服侍下,痛饮欢宴。
只是今夜之宴会中,却有着几分不协的怒气,
忽然,上座处一位红袍男子,猛地将酒杯往桌上一砸,迸射的酒水中,男子声音带着莫名的怒气:
“我看那所谓镇西侯,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今日一见,除了那副皮囊能勾引些无知娘子,哪里有什么绝世气概!”
“哼,竟然敢在月前于朝堂之上,辱我家族宗老,我看他少年成名,怕是早晚要栽跟头!”
闻听此言,这满座的金陵贵公子们皆是心中一惊,一旁的黄衣男子连忙打圆场道:
“张兄,这镇西侯不过是借过金陵,与我等富贵闲人可没什么关系。说起来,我倒是听说张兄你今日宴会请来了一位贵宾,却不知是何等人物呢?”
听到“贵宾”一词,刚刚还满脸嫉恨的张公子却突然变了脸色,隐隐有着几分垂涎与渴望:
“嘿嘿,你们今日可是有福了,我张府今日设宴,可是请来了那位...”
听到张公子卖关子的话,公子们纷纷配合地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与起哄之声,而见气氛因自己而炒热,张公子却更是想要卖弄:
“这欺世盗名的高手大家都见过了,也不过如此。但我今日请来的贵宾,不仅是天下公认的高手,更是天下有名的美人,便是一州太守的邀请,她若不愿都会随意拒绝。”
听到此处,刚刚还只是配合着气氛的众人,此刻却真的眼睛亮了起来,难道说。
“而更重要的是,她一向洁身自好,无论天下何等俊杰,都不曾得她另眼青睐,虽有花魁之名,却如一朵遗世白莲,冰清玉洁,让天下人只敢远观,不敢轻亵。”
众人的目光越发炙热,是啊,无人摘取的白莲,若是自己能得之青睐,那份独占的快意,那天下男子都忍不住投来的嫉妒目光,便是想想就让人心头发热啊。
见众人在遐想中不能自已的模样,张公子却是心中暗爽,你们求而不得见的霓裳花魁,今日竟然应了本公子的邀约,看来,那白莲是看向了我啊!
还有那什么镇西侯,不过是粗野匹夫!能打又怎么样,统辖东南剿匪事务又怎么样!美人难道会接受你的邀请吗?!
正当场中众人心潮澎湃之时,一位管家模样的人快步走入院中,在张公子耳边低语:
“少爷,霓裳姑娘来了但,”
但什么但!不等管家把话说完,张公子已不耐烦地猛一甩袖,直接将老管家撇到一旁,然后探出脖子,目光灼灼地盯在院旁那道月洞门廊上,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
而之前就被张公子吸引了注意力的众人,此刻更是心领神会,齐齐侧目看向了入口处的月洞拱门,期待着那传说中谪仙一般的美好女子踏入此间。
月色在此刻似乎都柔美了几分,而一旁伺候的下人们则在莫名的氛围中,小心屏住了呼吸。
只有被撇到了一旁的老管家,望着期盼的少爷,却是欲言又止。
极静之中,有隐约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公子,你这身盔甲好生帅气,我,我很喜欢...”
那声音美得像初春化去的白雪,尾音中的轻颤,藏着几分主人心中难以抑制的欢喜,一点一点,没过了唇齿间的羞怯。
只是听这声音,便让众人不觉出现了一位绝美女子望着心上之人时,满心欢喜却又羞怯难言的美好景象。
但一结合之前对贵宾身份的猜想,众人便陷入了呆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而在主位上的张公子更是直接双手撑在眼前的桌案之上,一双眼睛死死瞪着那入口的方向。
直到那身披玄铁盔甲的英伟少年踏入此间,场中的气氛更是凝固几分,
而那紧随其后的绝美少女,精致的眉眼中满是欢喜,谁都能看出,她那一双眼一颗心已经全系在了少年身上,再也纳不下第二道人影。
俊美的少年与绝美的少女,让此间的宴会都添了几分华彩,但原本欢宴的众人,却成了一座座塑像,心碎作了一片一片。
可在这塑像之中,却有一人猛地砸碎了手中的酒杯,赤红着眼怒斥道:“李无病!!!你用了何等妖法,欺瞒了圣上不说,竟然还骗了霓裳姑娘?!!”
满场宾客皆因此声而惊醒了过来,接着便与张公子一起,怒视着李无病,就像在看杀父仇人一般。
李无病却无视了这发癫的男子与怒目的众人,只是以平静的目光扫过全场,似乎在确认什么。
但身旁的莲仙儿却听不得有人诋毁李无病:“张观!你不准污蔑公子!”
曾让这些人以为清冷不做颜色的绝美面孔,此刻却因身旁的男子被诋毁而染上了怒色:
“公子所行所为光明磊落,哪里容得你这般只知仰赖祖辈余荫的无能之人非议?”
“收回你的话!”莲仙儿美眸圆睁,话音里满是护着身旁人坚定:“立刻向公子道歉!否则!”
莲仙儿顿了顿,目光只有冰冷:“你便是我的生死仇敌!”
这话,却又是让场中人纷纷呆住,召开这场宴会的张公子,可是朝中清流领袖张大学士最喜爱的孙子,
而这霓裳,不过是有个天下第一美人名头的平民女子,虽然有着一流高手的武道水平,但她这话可是损了张家的脸面,是在与朝廷为敌!
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神,如此去护着另一个本就让自己嫉恨的少年,张观的脸瞬间气成了猪肝色,他抬起手指,你你你了半天,却是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李无病无奈地拍了拍还有些生气的莲仙儿,示意让自己上前。
可看到李无病就那么随意把霓裳扒拉到了身后时,众人却又觉得心中滋味难明,霓裳从未青睐任何男子,更没有和任何男子有身体接触的传闻。
但为什么你这镇西侯,扒拉她就那么熟练啊!还有霓裳姑娘,你刚刚不是在生气嘛,怎么脸又红了!!!
李无病无视这些人心中的呐喊,一双点漆墨瞳望着场中众人,
莫名的威压让众人猛然打了个寒碜,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渐渐浮起。
少年冷硬的声音在院中响起:“都在这了正好,你们和东南倭寇勾结的事发了,都收拾收拾,等死吧。”
话音刚落,便听“咚”一声闷响,
不知是谁惊得打翻了案上的铜炉,炉中炭火散落满地,
四溅的火星落在青砖石上,转瞬便也熄灭了。
正如他们冰凉的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