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符尘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
西琳今晚那句“如果只能救一个”的提问，像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里，让他无法彻底安宁。
他理解她的不安，却不知该如何才能彻底消除那份根植于十三年分离的恐惧。正胡思乱想着，卧室门被极轻地敲响了。
“哥哥？你睡了吗？”是西琳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符尘坐起身：“还没，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条缝，西琳探进头来，她已经换上了柔软的睡衣，紫色的长发披散着，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
她那双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带着点犹豫和期待。
“我……我还是有点睡不着。”
她小声说，眼神飘忽，“哥哥……你能……像以前那样，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吗？”
“睡前故事？”
符尘愣了一下，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S级女武神，很难将她与需要听故事入睡的小女孩联系起来。
但看着她眼中那抹与年龄不符的、源自过往的渴求，他的心瞬间软了下来。或许，她需要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那种被珍视、被呵护的感觉，是确认某些东西未曾改变的仪式感。
他往床边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位置，语气温和：“好，过来吧。”
西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得到了莫大的恩准，立刻抱着枕头爬上床，在他身边乖乖躺好，还自己拉好了被子，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望着他。
符尘靠在床头，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十三年了，很多细节都已模糊，但有些东西却如同刻印在灵魂深处。
他望着窗外稀疏的星光，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舒缓，仿佛带着岁月的尘埃：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片非常遥远、非常广阔的星空中，有一颗很小很小的星星。它不像其他星星那样明亮耀眼，总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角落里，看着周围那些热闹的大星星……”
他刚开了个头，就感觉到西琳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符尘继续说着，思绪也仿佛飘回了那个简陋却温馨的宿舍，那个缩在他怀里、需要听着故事才能安心入睡的紫发小女孩。
“……小星星很孤单，它觉得没有人注意到它，也没有人喜欢它。直到有一天，一艘迷路的小飞船经过了这里。小飞船看到了这颗安静的小星星，觉得它虽然不亮，但很特别，很温柔。小飞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停在了小星星旁边，陪着它，给它讲自己在宇宙中旅行时见到的各种有趣的事情……”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描绘着星空、飞船、还有那颗逐渐不再孤单的小星星。
故事很简单，甚至有些幼稚，却充满了温暖的陪伴。
西琳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但符尘能感觉到，她抓着自己衣角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低头看去，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到西琳金色的眼眸中，不知何时已蓄满了泪水，正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后来啊，小飞船告诉小星星，你看，你不是孤单的，这片星空很大很大，总有属于你的位置，也总会有……愿意陪伴你的人。”符
尘讲完了最后一句，轻轻叹了口气，抬手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怎么了？故事太无聊了？”
西琳用力摇头，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不是……是……是这个故事……哥哥……你……你还记得……”
她猛地坐起身，扑进符尘怀里，紧紧抱住他，泪水决堤般涌出：“是那个故事……和十三年前……你第一次哄我睡觉时……讲的一模一样……我以为……我以为你早就忘了……”
原来是这样。
符尘心中恍然，随即涌上一阵酸涩的暖流。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怎么会忘呢？只是有些事，记得比较深而已。”
他其实并没有刻意去记，只是在那个需要安抚小女孩的夜晚，这个故事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里，就像从未离开过。
此刻再次讲述，连他自己都感到一丝惊讶，原来那些细节，他都还记得。
“哥哥……”
西琳在他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安心，“原来……你未曾遗忘啊……”
这句话，她说得极轻，却重重地砸在符尘心上。
他明白了，对她而言，这个故事不仅仅是一个故事，而是他们之间联系的象征，是他未曾因时间而磨灭的证明。
“嗯，没忘。”
符尘将她重新按回床上，盖好被子，动作轻柔，“好了，故事讲完了，该睡觉了。明天……还想听的话，再给你讲别的。”
西琳用力点头，脸上还挂着泪珠，却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毫无阴霾的笑容，像极了十三年前那个终于感受到一丝温暖的小女孩。
她紧紧抓着符尘的手，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这一次，她似乎真的安心了。
符尘看着她沉睡的恬静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他维持着被她握住的姿势，靠在床头，也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