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骨哨声里的影子》
林小满举着放大镜,蹲在祠堂供桌下半天没挪窝。供桌第三块砖缝里卡着半片骨哨,象牙白的质地,边缘被磨得光滑,显然是被人长期含在嘴里摩挲过。
“有发现没?”周砚笛举着应急灯往砖缝里照,灯光扫过供桌内侧的刻痕——那是串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某种失传的符咒,又像小孩子画的涂鸦。
“这骨哨……”林小满用镊子小心翼翼夹出那半片哨子,突然顿住,“你看断面,是被人硬生生咬断的,边缘还有齿痕。”
周砚笛凑近一看,果然,断面处留着几排细密的牙印,深的地方几乎要把骨头咬穿。他指尖划过供桌内侧的符号,突然觉得眼熟——这图案和去年在乱葬岗找到的那具无名女尸手腕上的纹身,像了个七八分。
“记得那具女尸吗?手腕上纹着一模一样的符号,当时法医说那纹身用的颜料里掺了人血。”周砚笛声音压得极低,祠堂里的长明灯突然“噼啪”爆了个灯花,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晃得像要活过来。
林小满把骨哨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檀香飘了出来。“这哨子是用指骨做的。”她指尖抚过哨子内侧,摸到些凹凸不平的纹路,“而且这纹路……是人为刻上去的,像某种刻度。”
话音刚落,祠堂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软底鞋在回廊上走。周砚笛一把拽过林小满躲到供桌后,应急灯的光被他死死按在掌心,只漏出点微光。
脚步声停在祠堂门口,接着是一阵摸索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周砚笛从供桌缝里往外看,只见一个穿黑袍的人影正对着供桌磕头,嘴里念念有词。那黑袍下摆沾着些新鲜的泥土,袖口还别着朵干枯的紫菀花——去年那具女尸的发髻里,也插着同样的花。
“……该还了……三百年了……该还了……”黑袍人的声音嘶哑得像磨铁皮,磕到第三个头时,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往供桌上一倒。
哗啦啦——一堆指骨从布包里滚出来,散在供桌上,白森森的在昏暗里泛着光。林小满捂住嘴才没叫出声,她数得清楚,不多不少,正好十二根指骨,每根骨头上都刻着和供桌内侧一样的符号。
黑袍人拿起一根指骨,往上面缠红绳,边缠边笑,笑声里混着哭腔:“当年你们借我十二根指骨续命,如今我把骨头还回来,该换你们帮我了……”
周砚笛突然想起县志里的记载:三百年前,这祠堂所在的位置是处乱葬岗,有个戏班班主为了救活重病的女儿,偷了十二具尸体的指骨做了副骨哨,吹哨时能勾人魂魄——后来那戏班班主和女儿都死在了一场大火里,戏班也散了。
“他在复刻当年的仪式。”周砚笛在林小满耳边低语,“那骨哨是用来勾魂的,他想借阴时阴日把当年的魂魄招回来。”
林小满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指着供桌下的阴影——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串脚印,从祠堂门口一直延伸到供桌下,脚印湿漉漉的,还沾着些水草,像是从河里捞出来的。
黑袍人缠完最后一根指骨,拿起那半片骨哨就要吹。周砚笛眼疾手快,从供桌后扔出个火折子,正好落在黑袍人脚边。火折子“呼”地燃起,照亮了黑袍人的脸——那张脸浮肿发白,嘴角还挂着水草,分明是具泡发的尸体!
“是那具女尸!”林小满差点喊出声,去年那具女尸被发现时,就是这副模样!
黑袍人(或者说女尸)被火折子照得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把骨哨凑到唇边。周砚笛见状,拽过供桌旁的桃木剑就冲了出去——这剑是他爷爷留下的,据说能斩邪祟。
桃木剑劈下去的瞬间,女尸手里的骨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哨声,祠堂里的长明灯全灭了。周砚笛只觉得手腕一麻,桃木剑差点脱手,再睁眼时,供桌上的指骨全不见了,女尸也没了踪影,只有那半片骨哨落在地上,被他踩在脚下。
“嘀嗒,嘀嗒。”供桌下传来滴水声,林小满举着应急灯照过去,只见供桌腿上缠着串湿漉漉的红绳,绳头还在往下滴水,而那些红绳上的结,和去年女尸手腕上的绳结,一模一样。
周砚笛捡起地上的半片骨哨,突然发现断面的齿痕里,卡着点暗红色的东西——是干涸的血迹。他想起女尸的死因是溺亡,可这血迹……
“这不是人血。”林小满突然开口,她捻起一点血迹闻了闻,“是朱砂混着鸭血,用来画符的那种。”
周砚笛突然明白过来:有人在假扮女尸搞鬼。而那十二根指骨,恐怕不是真的人骨——毕竟谁会把骨头保存三百年还这么新鲜?
他捏着那半片骨哨,突然笑了:“走,去戏班旧址看看。三百年前的戏班班主姓柳,而现在镇上开茶馆的柳老板,正好是他的后人。”
林小满跟上他的脚步,回头望了眼供桌下的脚印,那些脚印正在慢慢变淡,像被什么东西擦掉了似的。她突然想起刚才黑袍人说的话——“该还了”,还什么?是还骨头,还是……还债?
祠堂外的月光突然变得惨白,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条被人拽着的绳子。周砚笛回头看了一眼,把骨哨揣进怀里:“别回头,快走。”
他知道,这骨哨声没那么简单。而那个假扮女尸的人,恐怕不止想要十二根指骨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