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一切如常,何念安的情况甚至有所好转,体温降至38度,咳嗽频率降低。
第二天上午,何宴亭连续参加了三个视频会议。
期间何念安醒过一次,护士给他喂了药,但很快又睡着了。
会议间隙,何宴亭查看了儿子的监测数据。
血氧饱和度96%,心率正常,呼吸频率略快但尚可接受。
下午两点,刘启发来紧急消息:“何总,星海资本的王董改主意了,说今天必须见您,否则就视同我们自动放弃合作。”
何宴亭看了眼熟睡的何念安,咬咬牙:“告诉他,一小时后见,给我在医院附近安排个地方 ,说明一下原因,让他见谅。”
何宴亭安排了两名护工特别看护,确保何念安醒来时有人第一时间安抚,然后匆匆离开了病房。
与王董的会面异常艰难,对方显然对何宴亭带着孩子住院还谈合作的状态不满,话里话外透着不信任。
“何董,商场如战场,分心是大忌。”王董慢悠悠地搅动着咖啡,“您这两年的表现……说实话,让我们很担心。”
“公司的基本面没有变化。”何宴亭尽量保持冷静。
“这次疫情是系统性风险,所有企业都受影响。”
“但有的企业影响小,有的影响大。”王董意味深长地说。
“比如雨竹医疗,今天涨停了,因为他们研发出了htV-mu的快速检测试剂。”
何宴亭心中一沉,雨竹医疗是亭安科技在医疗板块最大的竞争对手,两家公司缠斗多年,互有胜负。
如果明科真的在htV-mu检测上取得突破,对亭安将是沉重打击。
但是这个没有办法,雨竹医疗背靠方郁雾,方郁雾手里有多项国家重点扶持项目,这些是天然的优势,是别的企业比不上的。
只要是国家项目,在政府那里不仅是大力扶持,还是一路绿灯,直接甩其他人十八条街。
会面持续了四十分钟,最终不欢而散。
王董没有明确终止合作,但也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何宴亭赶回医院时已是傍晚,推开病房门,他第一眼就察觉到不对劲。
何念安的呼吸声变得粗重,监测仪显示血氧饱和度下降到了90%。
“怎么回事?”他连忙问值班护士。
“下午四点左右小少爷开始烦躁,体温升到39度,我们物理降温后稍微好转。
但半小时前血氧开始下降,医生已经来看过,调整了吸氧浓度。”
何宴亭走到床边,仔细观察儿子的状态。
何念安的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发绀,即使在昏睡中眉头也痛苦地皱着。
“为什么突然恶化?”他追问。
“医生也不确定……可能出现了新的感染。”护士小心翼翼地说道。
“已经重新做了血常规和病原体检测,结果要等两小时。”
何宴亭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环顾病房,笔记本电脑还开着,文件散落在小桌上,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
他没有接触何念安,没有借运,甚至没有在病房里待很长时间……
除非,距离的规则已经改变,或者,何念安的身体经过两年前那次借运后,变得更加敏感脆弱。
凌晨一点,检验结果出来了。
主治医生拿着报告单走进病房时,表情是罕见的严峻。
“何先生,情况不太乐观,小少爷的血常规显示白细胞计数急剧下降,炎症指标飙升。
最麻烦的是……htV-mu核酸检测,阳性。”
何宴亭感到一阵眩晕,扶住墙才站稳:“之前不是阴性吗?他一直在病房内,病毒哪里来的。”
“可能是窗口期,也可能是二次感染,这是空气传播病毒,感染手段无穷无尽,根本不可能完全防住。”
医生深吸一口气,“关键是,小少爷的免疫系统本就紊乱,现在又感染这种病毒……常规治疗方案效果会很有限。”
“有什么办法?”
何宴亭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平复心绪。
“目前针对htV-mu,最有效的治疗方法是中和抗体疗法。
但这种抗体数量极少,只在实验阶段。”
医生犹豫了一下,“我们医院……不,全国范围内,甚至全球范围内,可能只有一个人有能力和资源进行这种治疗。”
“谁?”
“方郁雾副院长,她是国内顶尖的免疫学家和病毒学家,也是htV-mu攻关项目的核心成员。
但这种疗法风险极高,尚未获批临床使用,她不一定愿意接。”
方郁雾。
何宴亭脑子里全是这三个字,要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不可控的,何宴亭都要怀疑有什么鬼了。
命运这个东西真的是谁也说不清。
好像只要在医院,他都有求于方郁雾,当初霜予晴的父亲,他的爷爷,现在就是他的儿子。
难道真的有报应一说?
“能联系上她吗?”何宴亭的声音有些干涩。
要是他自己去联系,方郁雾不一定会来,从方郁雾之前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吴医生摇了摇头:“方副院长两周前就离开医院了,据说是参加某个紧急科研项目,具体去向保密,我们联系过几次,都没有回应。”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何宴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何念安的病情迅速恶化,高烧持续不退,血氧饱和度在呼吸机辅助下勉强维持在80%。
肺部x光片显示典型的“毛玻璃样改变”,htV-mu的特征性表现之一。
“如果三天内没有有效治疗,可能会出现不可逆的肺损伤。”重症科主任坦白相告。
“何先生,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何宴亭开始疯狂寻找方郁雾。
他首先尝试直接联系,但方郁雾的所有联系方式,手机、邮箱、办公室电话,全部无法接通。
何宴亭觉得可能是方郁雾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拜托共同朋友谢星临帮忙,对方动用所有人脉,得到的答复是:“方郁雾在执行特殊任务,目前无法与外界联系。”
他又找到路云岫,路云岫直言不讳:“老何,如果方郁雾是在参与htV-mu的攻关项目,那很可能是国家机密级别的任务。
别说联系,就是打听具体位置都可能违规,我真的不行,至于直接联系,也联系不上。
他们那种情况是要交手机的,不能私自联系外界的。”
最后,何宴亭找到了方郁竹,方郁竹听到何宴亭的请求后沉默了很久。
“何董,不是我不帮忙。”方郁竹叹了口气。
“我姐的工作你知道,工作状态下完全与世隔绝。
上次她参与非洲的病毒研究,整整三个月没和家里联系。
这次恐怕也一样,别说我了,就我姐夫他都联系不上我姐。”
挂了之后方郁竹呸了一声就没有搭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