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埃塞俄比亚的亚的斯亚贝巴机场。
刚走出舱门,一股湿热的空气就扑面而来,比上海的梅雨季还要黏稠。
转机大厅里挤满了人,穿着彩色民族服饰的当地人背着巨大的行囊。
背着长枪的安保人员在通道口巡逻,墙上的阿姆哈拉语标识和英语交替出现,陌生又带着一丝熟悉。
方郁雾记得,上次来这里转机,还是去南苏丹那边的时候。
“大家注意脚下,别跟丢了!”
方郁雾走在队伍最前面,手里举着一个橙色的小旗子。
“我们先去特殊行李区确认疫苗,然后去餐厅吃点东西,四个小时后登机。”
特殊行李区的工作人员看到“中国医疗支援”的标识,立刻帮他们检查了冷链箱。
“温度很稳定,你们很专业。”
工作人员笑着竖起大拇指,“布琼布拉在很需要你们,上个月我妹妹在那边得了疟疾,差点没救回来。”
餐厅里,张悦看着菜单上的“英吉拉”皱起了眉。
那是一种发酵的薄饼,颜色偏黑,吃起来带着酸味。
“方队,这东西能吃吗?”她戳了戳盘子里的饼,一脸为难。
方郁雾拿起一块,卷上旁边的炖牛肉,“试试,当地主食,后面我们在医院食堂可能也会吃到。
入乡随俗,才能更好地和病人沟通,而且别嫌弃,到时候要是去外面,这种你们还吃不到,这已经算非常不错的食物了。”
张悦咬着牙尝了一口,眉头皱得更紧,却还是咽了下去。
“好像……也没那么难吃,就是酸味有点重。”
李哲一边吃一边查资料:“埃塞俄比亚的英吉拉是用苔麸做的,富含蛋白质,其实挺有营养的。
咱们后面去布琼布拉,主食可能是乌伽黎,玉米做的,更干一点。”
“接下来我们将乘坐小型飞机前往戈马机场。”
方郁雾向大家介绍道,“那里的跑道条件一般,降落时可能会有较强颠簸,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感染科的王舒有些担忧地问道,“方主任,我听说那边的机场经常因为安全原因临时关闭?”
“确实有这个可能。”
方郁雾坦然承认,“如果遇到那种情况,我们已经准备了备用方案,改道卢旺达,然后陆路进入布琼布拉。
但大家不必过度担心,我与当地联合国特派团保持着联系,会及时获取最新信息。”
用餐后,方郁雾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接通了与家人的视频电话。
屏幕上出现了宁以南和昭昭岁岁的脸,背景是他们家的客厅。
“妈妈!”昭昭和岁岁争先恐后地叫着。
“宝贝们,想妈妈了吗?”
“想了!”岁岁抢着说,“我今天在幼儿园画了一幅画,是妈妈在非洲给小朋友看病!”
昭昭挤进画面,“爷爷教我们看地图,我们知道妈妈现在在哪里!”
方郁雾心里感到一阵暖意,“真棒!等妈妈回去,要听你们讲很多关于非洲的故事。”
宁以南笑着看着她,但眼底是藏不住的担忧,“囡囡,一切顺利吗?”
“很顺利,大家状态不错,已经逐渐适应了。”
“记得照顾好自己,别光顾着操心别人。”
短暂的视频通话结束后,方郁雾感到内心的力量又增强了几分。
是的,她必须平安回去,为了那些爱她和她爱的人。
四个小时的转机时间很快过去,再次登机时,团队成员明显都累了。
方郁雾看着大家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的样子,悄悄把自己的靠枕递给了张悦,自己则靠在舷窗上,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但是第二段航程降落时确实如方郁雾所预料的那样颠簸。
小型飞机在气流中剧烈摇晃,不少队员脸色发白,紧紧抓着座椅扶手。
“大家深呼吸,放松身体。”
方郁雾安慰着身边明显非常紧张几人。
林韵坐在方郁雾旁边,紧紧闭着眼睛,“方主任,您不害怕吗?”
“我以前也害怕。”方郁雾诚实地说道,“但现在不怕了。
林韵疑惑的道,“习惯了吗?”
方郁雾沉默了,倒不是这个原因。
看方郁雾不说话,林韵有些疑惑,“不是吗?”
看到明显是在转移注意力的林韵,方郁雾挑了挑眉,“要听实话吗?”
林韵点了点头,“要。”
虽然林韵脸上表情已经不慌了,但手还是死死抓住扶手的。
“我曾经跳机的时候因为太抖了害怕,然后被一脚踹下了飞机,所以坐飞机再怎么颠簸都不会怕了。”
其实害怕也没用,该坠的时候还是会坠,而且无一例外,大家都是死,所以没什么好慌的。
林韵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仅林韵瞪大了眼睛,其他听着这边对话的人也瞪大了眼睛。
“踹下飞机!!!”
“不是在这种飞机上在被踹下了飞机,是在练习跳伞逃生的时候因为不敢跳,被一脚踹了下去,后面习惯了那种失重感和坠落感,就不害怕了。”
林韵还是不敢置信,练习跳伞竟然还用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