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到那个陈列着青铜觥的展柜前,隔着玻璃,如同欣赏情人般凝视着那件古老的器物:
“你们要知道,触碰某些东西,意味着踏入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没有规则,或者说,规则由最强大的人制定。需要付出的,可能远超你们的想象。甚至……包括忠诚,和绝对的服从。”
他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在看似热烈的气氛上,露出了底下冰冷的现实。这是警告,也是进一步的试探,试探他们的底线和真实目的。
林悠然和肖战心中凛然。他们知道,此刻的回答至关重要,将决定他们是否能取得初步的信任,进而接触到核心。
肖战也站起身,与“教授”隔着书桌对视,他的眼神没有任何退缩,反而燃起一种属于商海精英的、敢于豪赌的锐气:
“教授,在商言商。我们投入资源,自然期待回报。只要回报足够丰厚,我们愿意承担相应的风险,也懂得遵守……合作伙伴的规矩。至于忠诚,”
他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弧度,“是建立在共同利益和相互尊重的基础上的。我相信,教授能提供我们想要的,而我们,也能展现出让教授满意的价值。”
肖战没有直接承诺“忠诚和服从”,而是巧妙地将其与“利益”和“价值”挂钩,既表达了合作意愿,又守住了底线,符合一个精明商人的逻辑。
“教授”转过身,重新看向他们,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权衡。书房内的气氛紧张得几乎要凝固。
突然,他笑了,那笑容比之前真切了几分,却依旧让人捉摸不透。
“很好。有野心,懂分寸。”他走回书桌后,拿起一个精致的铜铃,轻轻摇了一下。
书房门被推开,斯特兰奇走了进来,恭敬地垂手而立。
“带林小姐和肖先生去宴会厅吧。”
“教授”吩咐道,随即又看向林悠然和肖战,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今晚,先放松一下,认识一些朋友。至于合作的具体事宜,我们……稍后再详谈。”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选择了观望,将他们引入更深的圈子。
“多谢教授。”林悠然和肖战微微颔首,心中明白,第一关,算是勉强过去了。
他们成功引起了“教授”的兴趣,但也让他产生了更深的戒备。
林悠然和肖战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跟随奥利弗·斯特兰奇离开“教授”那间充满压迫感的书房,穿过另一段光线幽暗、石壁冰冷的廊道,一扇对开的、包着铜皮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门内隐约传来更为清晰的音乐声和人语,与书房及走廊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斯特兰奇在门前停下,脸上重新挂起那种职业性的、略带谄媚的笑容:“二位,里面就是今晚的主会场。请尽情享受,或许能遇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他推开沉重的大门,喧嚣与光亮瞬间涌出。
门内的景象,与林悠然和肖战预想的“顶级藏家私人交易会”大相径庭。
这确实是一个宴会厅,规模不小,装饰极尽奢华,水晶灯、银质餐具、穿梭的侍者一应俱全。
柔和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数十名宾客三五成群地站着交谈,男士大多西装革履,女士珠光宝气。
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这些宾客的穿着虽然昂贵,但搭配却透着一股暴发户式的浮夸,缺少真正古老世家那种内敛的底蕴。
他们的交谈声音略大,带着刻意营造的熟络,眼神却飘忽不定,更多地流连于异性的身体和华美的装饰,而非像真正藏家那样,目光会不由自主地搜寻和审视可能存在的艺术品。
更重要的是,林悠然敏锐的精神力感知到,这些人身上缺乏那种长期浸淫在艺术领域、与古物为伴所蕴养出的独特气质。
他们的能量场是浮躁的、功利的,与旁边展柜里那几件作为点缀,在林悠然看来,那几件不过是开胃小菜级别的货色的古董文物格格不入。
肖战同样察觉到了异常。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快速扫过全场,低声对林悠然耳语:
“注意他们的手和站姿。至少三分之一的人虎口和指关节有老茧,是长期用枪的痕迹。还有几个,站姿过于挺拔,下意识地观察出口和环境,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表现。”
林悠然微微颔首,心中冷笑。这哪里是什么顶级藏家聚会?分明是一群披着华服、伪装成上流社会的保镖、打手,或者……“教授”用来测试他们的“道具”。
斯特兰奇引着他们走向一个正在高谈阔论、端着酒杯、肚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这位是来自中东的石油大亨,哈立德王子,他对东方艺术非常有兴趣。”斯特兰奇介绍道。
那位“哈立德王子”操着一口带着浓重口音、语法蹩脚的英语,热情地与他们握手,手指上硕大的宝石戒指硌得人生疼。
他滔滔不绝地吹嘘着自己收藏的“名画”。
但说出的几个画家名字驴唇不对马嘴,眼神却时不时猥琐地瞟向林悠然裸露的肩颈。
林悠然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用流利的阿拉伯语回应了一句简单的问候。
对方明显一愣,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支吾着没能接上话。
肖战在一旁,用中文淡淡地对林悠然说:“看来这位‘王子’的阿拉伯语水平,还不如他的英语。”
接着,斯特兰奇又试图引荐几位所谓的“瑞士银行家”、“华尔街巨鳄”和“俄罗斯寡头”,结果无一例外,都在林悠然和肖战精准的语言测试、专业问题。
看似随意,实则刁钻以及气质观察下漏洞百出。
有人对明代官窑瓷器的特点一无所知,却声称自己收藏了一屋子;
有人对最基本的中国历史纪年都搞不清楚;
更有人连自己“名下”着名公司的核心业务都说不明白。
这场所谓的“盛宴”,俨然成了一场拙劣的滑稽戏。
林悠然和肖战心照不宣,配合着演了下去。
他们既不点破,也不表现出过度的怀疑,只是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些许困惑和兴致缺缺,仿佛在说:“这就是‘教授’所说的顶级圈层?未免有些……名不副实。”
他们的反应,显然通过隐藏的摄像头和斯特兰奇的汇报,实时传递到了“教授”那里。
大约在宴会厅待了不到半小时,一名之前守在书房外的黑衣守卫无声无息地走到他们身边,低声道:“林小姐,肖先生,教授有请。”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