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个夏明林横空出世,他们再差也不可能比现在还差了。
而且汉人一直以来的策略,多是分化拉拢,只要不威胁到边境,便很少会像满人这样,直接插手草原内部。
若是臣服于这个夏明林,或许……他们能比在满人手下,活得更有尊严一些。
想到此处,杭高和鄂木布再次对视,在这短暂的沉默中,两人已经无声地达成了共识。
杭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无比恭敬地说道:将军放心,我等一定将您的邀请,传达到每一个部落!
夏明林露出微笑:很好,去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很快,数十名最矫健的土默特骑兵,带着夏明林的,从归化城奔赴向广袤草原的四面八方。
消息如同草原上的野火,迅速蔓延开来。
整个漠南草原,因为这一封邀请函,陷入了骚动与争论之中。
去,还是不去,成为了摆在所有部落首领面前的一道生死攸关的选择题。
一时间,无数的部落大帐内,夏明林这个名字,被反复提及。
察哈尔部。
一座金顶大帐内气氛凝重如冰。
新任首领阿布鼐,正死死地盯着手中那份来自归化城的邀请函。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阿布鼐猛地将信函摔在地上。
夏明林!这个汉狗屠夫!他咆哮着,双目赤红,他杀害了额哲,如今还妄想让我们去他的宴会上摇尾乞怜?这是对我整个察哈尔部的羞辱!
帐内的几位部落长老噤若寒蝉,无人敢在此刻触怒阿布鼐。
首领,那夏明林诡计多端,此番设宴,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一位长老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绝不能去!
阿布鼐冷笑一声,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传我命令,召集所有能拉弓的勇士!他夏明林不是要开宴会吗?那我就送他一份大礼!我要用他的头颅,来祭奠额哲大汗的在天之灵!
科尔沁部。
同样的消息,也送到了科尔沁部的首领乌克善手中。
与阿布鼐的暴怒不同,乌克善在看完信后,只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脸色阴晴不定。
对于夏明林这个人,他的心情极为复杂。
正是这个汉人将军,亲手斩杀了巴达礼,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吞并了左翼,完成了整个科尔沁部的统一,将权势推到了顶峰。
然而,也正是这个夏明林,如今时刻威胁着他的一切。
他与满清的关系远比其他部落都要深厚,而夏明林,恰恰是大清的死敌。
所以,此人不死,我科尔沁部永无宁日。他也想到了阿布鼐那边,肯定也收到了消息,正好可以联合。
立刻派人去联系察哈尔部!乌克善对心腹下达了命令,告诉阿布鼐,他想复仇,我科尔沁部愿倾力相助!
我们两部联手,集结草原上所有不愿屈服的勇士,定能将那汉狗碎尸万段!
内喀尔喀诸部。
因为需要召集五部首领,内喀尔喀的会议比其他部落晚了半天。
当他们终于聚在一起时,察哈尔和科尔沁部已经向草原各部发出了联合作战的号召。
营帐内,五位首领围坐一圈,每个人的脸色都无比凝重。
最终,脾气最火爆的札鲁特部内齐打破了沉默,他环视众人,低吼道:想必大家都听说了,阿布鼐和乌克善要起兵复仇,号召我们响应。
我们是跟着他们一起干,还是……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后半句是什么。
巴林部的色布腾犹豫着接过了话,声音干涩:响应?内齐,我们……打得赢夏明林吗?之前的那场仗,你们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此时,一直沉默的敖汉部班第缓缓抬起头。他看着众人说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帐内众人皆是一愣,望向班第。
阿布鼐有血海深仇,他必须报仇;
乌克善和满清联姻,早已绑在了一起,他们都没有退路。
班第的声音很平静,可我们呢?我们和满清没有那么深的关系,我们只是中等部落,我们五部拧成一股绳才有些力量,可只要再输一次,就是万劫不复!我们输不起!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他们确实输不起,一次战败,就可能意味着部落的灭亡。
翁牛特部的逊杜棱长叹一口气,挣扎着开口:可若是不响应他们,我们岂不是要被整个草原耻笑?我们蒙古人的尊严何在?
尊严?班第惨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悲凉,逊杜棱,死人,还有尊严吗?部落都没了,还要尊严做什么?让族人活下去,才是首领最大的尊严!
而且草原的生存之道,历来便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我们打不过就该低下头。
接着他顿了顿,说出了更深一层的考量:将来,若是大清打跑了夏明林,我们再归附大清也不迟。
这草原这么大,大清离不开了我们,只要我们的人还在,部落还在,就永远有选择的余地!
可夏明林不同,他是汉人,我们面对他没有一点余地。毕竟他背靠着大明,根本不需要我们做什么。若是不从,恐怕便是亡部之祸!
帐内再次陷入死寂。班第这番话,将利弊剖析得清清楚楚,让众人心中再无半分侥幸。
许久之后,奈曼部的衮楚克缓缓开口:班第,当初是你救了我们。这次,我们还听你的。
这句话仿佛一个信号,其他人也纷纷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班第,最终都化为了无奈的点头。
班第的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备上厚礼,我们内喀尔喀五部……两天之后,准时赴宴。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
归化城内,一场决定整个漠南草原命运的宴席即将开始。
府内,美酒佳肴早已备好,只待宾客入席。
夏明林高坐主位,手握酒杯,神色平静地看着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