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刀门与阴傀宗的人已然退去,只留下满地斗法留下的坑洼、焦痕以及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与死气。
林家子弟们虽然个个带伤,灵力消耗巨大,脸上却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与振奋。他们看向那个独自站在最前方、脸色微白却依旧挺立的月白身影时,目光中充满了由衷的感激与敬畏。若非顾临关键时刻出手,以雷霆手段重创阴傀宗长老、震慑血刀门,今日林家恐怕难逃覆灭之劫。
林玄松在林振峰和林婉云的搀扶下走上前,他之前主持战阵,硬抗刀疤壮汉的猛攻,内腑也受了些震荡,但精神却异常矍铄。他对着顾临,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一礼:“顾小友,今日若非你出手,我林家……老夫代表林家上下,拜谢小友救命之恩!”
身后,所有还能站立的林家子弟,齐刷刷地向着顾临躬身行礼,场面肃穆而真诚。
顾临侧身避开林玄松的大礼,伸手虚扶:“林前辈不必如此,晚辈既然承诺相助,自当尽力。况且,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他语气平和,并未居功自傲,这让林玄松心中更是感慨。
众人退回阵法之内,虽然危机暂解,但阵法东南角的破损依旧触目惊心,整个光罩也比之前黯淡了许多,显然之前的猛攻对其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回到稍作整理的百草堂,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侍者重新奉上灵茶,但此刻无人去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临身上。
林玄松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恳与决断:“顾小友,大恩不言谢。我林家绝非知恩不报之辈。那七星蕴神莲……”他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决心,“待其完全成熟,老夫亲自为小友采摘奉上!此乃小友应得之物,无需再提其他条件!”
在他看来,顾临挽救了林家,一株灵药已不足以回报。
然而,顾临却摇了摇头。
“前辈,一码归一码。”他目光清澈,看着林玄松,“救命之言前辈不必再提,晚辈出手,亦是自救。先前约定,乃是以‘帮助’换取‘灵药’。如今强敌虽暂退,但隐患未除。血刀门与阴傀宗未必甘心,贵族阵法受损亦需修复。晚辈承诺之事,尚未完成。”
他此言一出,林玄松三人都是一愣。没想到顾临在占据如此大恩的情况下,竟还坚持最初的“交易”原则,不肯多占分毫。
顾临继续道,声音沉稳,条理清晰:“晚辈之前承诺加固阵法,如今情况有变,仅仅是加固恐不足以应对后续风险。晚辈提议如下,作为换取七星蕴神莲的条件,望前辈考虑。”
“第一,晚辈会竭尽所能,为贵族重新调整、布置护山大阵。并非推翻重建,而是在原有‘青木蕴灵阵’基础上,融入晚辈对力量平衡的一些浅见,优化其结构,弥补其缺陷,使其防御力、恢复力以及对外邪之气的抗性,都能得到显着提升,远超先前所言‘三成’之数。”这是他作为阵法师(尽管非专业)能给出的最大诚意,关乎林家长远安危。
林玄松呼吸微微一促。提升阵法,这是林家最核心的需求!他原本只期望能修复就好,没想到顾临竟提出要优化提升!
“第二,”顾临翻手取出三枚材质特殊、非金非玉的薄片,其上萦绕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灰蒙蒙气息,“此乃晚辈特制的寂灭符箓。每一枚都蕴含晚辈一丝本源寂灭之力,激发之后,可瞬间释放,威力约相当于晚辈之前击溃怨魂巨蟒那一击的七成。虽无法多次使用,但关键时刻,或可助贵族逼退强敌,争取时间。特此三枚,赠予贵族,以作防身之用。”这是他自身力量的衍生物,是短期内能给予林家的直接武力保障。
看着那三枚散发着终结气息的符箓,林振峰和林婉云眼中都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他们亲眼见过那灰色气流的可怕,有此物在手,林家等于多了三道保命底牌!
“第三,”顾临神色郑重,“晚辈承诺,未来林家若遇三次关乎存亡、且不违背晚辈道义与宗门规矩的危难,可凭此信物传讯于晚辈。”他取出一枚刻有奇异纹路的玉简,放在桌上,“只要晚辈力所能及,定当赶来相助。此承诺,长期有效。”
重新布置优化祖阵,赠与三枚保命符箓,外加三个未来救难的承诺!
这份“交易”清单,远远超出了一株七星蕴神莲的价值!尤其是那三个承诺,几乎是将林家未来的部分安危,扛在了他自己的肩上!
林玄松看着桌上那三枚寂灭符箓和那枚承诺玉简,再看向顾临那坦诚而平静的双眸,胸膛剧烈起伏,眼圈竟微微有些发红。
他活了数百年,经历过无数风雨,见过太多人心的贪婪与狡诈。如顾临这般,实力强大,明明携恩可求重报,却反而恪守约定,甚至给出远超约定价值的回报,坚守“公平”二字的人,他此生未见!
这不是施舍,这是尊重,是真正将林家放在了平等交易的位置上。
“小友……”林玄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站起身,绕过茶案,对着顾临,再次深深一拜,这一次,顾临未能避开。“小友高义,老夫……惭愧!先前多有疑虑,是小老儿眼拙!”
他直起身,眼中再无半分犹豫与挣扎,只剩下无比的坚定与感激:“小友条件,我林家,接了!不,是老夫代表林家,感激不尽地接了!那七星蕴神莲,能得小友如此对待,是它的造化,亦是我林家的福分!”
他转身,对林振峰肃然道:“振峰,你亲自去秘境入口守着,灵药一旦完全成熟,霞光内敛之时,立刻采摘,以暖玉宝盒盛装,速速送来给顾小友!”
“是,父亲!”林振峰大声应道,看向顾临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快步离去。
林玄松重新坐下,看着顾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真心实意的笑容:“顾小友,从现在起,你便是我林家最尊贵的朋友,最信任的伙伴!布置阵法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林家倾尽所有,也定为你备齐!”
顾临看着林玄松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心中也微微触动。他知道,“心甘情愿”四字,此刻才算真正圆满。
他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那晚辈,便先行谢过前辈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