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长老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顾临的心头。点燃“涅盘之火”,赌上一切。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了那枚得自韩厉的 天外陨铁核心 。
这枚核心表面黯淡,布满了天然的陨击坑痕,触手冰凉沉实,但其内部,却隐隐传来一种与周遭灵气格格不入的、仿佛来自遥远星海的恒定波动。
“长老,若要锻造,请将此物一并融入。”顾临将陨铁核心递上,语气平静却坚定,“此乃天外陨铁之核心,晚辈觉得,它或许能带来一些……‘变数’。”
“‘变数’?”璇玑长老接过陨铁核心,眼中研究者的光芒大盛,她指尖泛起灵光,细细感知,脸上逐渐浮现出惊异之色,“好奇特的结构!内部蕴含着一种极其稳定、近乎‘永恒’的基底属性,却又似乎能包容各种能量的渗透与铭刻……妙!妙啊!此物作为那‘混沌平衡之心’的承载骨架,再合适不过!它能提供最稳定的支点,让混沌在其上演绎,而非失控!”
她看向顾临的目光更加欣赏:“好小子,果然身负机缘!有此物在,成功的把握至少增添一成!随我来!”
璇玑长老雷厉风行,带着顾临穿过那道乳白色门户,瞬间来到了一处遍布各种复杂灵械臂、能量导管和观测法阵的高级锻造工坊。工坊中央,是一个刻画着无数同心圆与复杂几何纹路的锻造台,纹路中流淌着液态的灵光,散发出强大的约束与增幅力场。
“站到核心去!”璇玑长老命令道,同时双手疾挥,一道道指令通过神识传入工坊的控制核心。
嗡——!
整个工坊活了过来。数十条灵械臂如同拥有生命般探出,精准地将那枚天外陨铁核心悬浮在锻造台正上方。另有数条灵械臂则移动到顾临周围,顶端亮起,投射出柔和但坚韧的能量场,将他护在其中,同时也将他的气机与锻造台紧密连接。
“顾临,听好!”璇玑长老的声音透过能量场传来,清晰无比,“接下来,我会以工坊大阵辅助你,稳定外部能量,但核心的‘涅盘之火’,必须由你自身点燃!将你的‘静谧’与‘狂暴’催谷到极致,引导它们在你胸前——就在那陨铁核心的正下方——进行最激烈的对撞!记住,你的心神是绝对的掌控者,不是旁观者,更不是参与者!你要像铁匠掌控锤与铁,引导它们碰撞,而非被碰撞的余波撕裂!”
顾临重重点头,不再犹豫。他闭上双眼,心神彻底沉入体内“七窍归墟”之中。
首先,是极致的“静”。
他放开了对“静谧”窍穴的所有压制,甚至主动引导周身灵气,通过“共振”窍穴转化,疯狂注入其中。一股仿佛能冻结时空、让万物归寂的灰色气流自他体内弥漫开来,工坊内的温度骤降,连流动的灵光都似乎变得迟缓。顾临的眉头、发梢瞬间凝结出淡淡的冰霜,他的心跳、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仿佛化作了一尊亘古存在的石像。
能量场外的璇玑长老目光一凝,手中快速打出几个法诀,加固着防护。
紧接着,是极致的“狂”。
就在那死寂达到顶点的刹那,顾临意识如同惊雷般炸响,悍然引动了“狂暴”窍穴!如同沉寂的火山猛然喷发,一股灼热、暴戾、充满毁灭气息的暗红色能量,如同脱缰的怒龙,从他体内咆哮而出,直冲胸前的“静”之领域!
轰!!!
无声的巨响在顾临的识海,在能量场内部炸开!
灰色与暗红,两种代表截然相反法则的力量,在他胸前狭小的空间内,展开了最原始、最野蛮的碰撞与绞杀!冰与火交织,寂灭与狂暴互噬,产生的能量乱流瞬间就冲垮了顾临自身设下的好几道灵力防御,让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
剧痛!仿佛灵魂被撕裂成两半,又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剧痛,席卷全身。
能量场剧烈波动,外围的灵械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稳住心神!引导它们!想象你在锻打!静为铁,狂为锤!”璇玑长老的厉喝如同醍醐灌顶。
顾临咬碎钢牙,凭借远超常人的坚韧意志,强行收束几乎要溃散的心神。他不再去“看”那两股力量的恐怖对撞,而是将全部意识沉浸进去,去“感受”它们碰撞的每一个细微瞬间,去“理解”它们彼此湮灭又试图新生的轨迹。
他回想起在溪石镇,祖父顾铁山锻打铁器时的场景。火红的铁胚,沉重的铁锤。一锤落下,火星四溅,铁胚变形,杂质排出,结构变得更加致密……现在的他,就是那铁匠,而那相互冲突的“静”与“狂”,就是他的“铁”与“锤”!
“轰!!!”
又一次更加剧烈的对撞在意识中爆发。但这一次,顾临的心神没有退缩,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掌控者,引导着“狂暴”之锤,以一种玄妙的频率和角度,砸落在“静谧”之铁上!
不是蛮力的毁灭,而是蕴含着“道理”的锻打!
一丝微不可查的、呈现出混沌灰色的火星,在两种力量对撞的核心,一闪而逝!
就是它!“涅盘之火”的雏形!
顾临精神大振,不顾神魂传来的阵阵虚弱感,更加专注地引导着这场凶险万分的心神锻打。
“轰!轰!轰!”
一次次的对撞,一次次的心神引导,那混沌灰色的火星越来越多,逐渐汇聚,最终,化作了一簇约莫指甲盖大小、稳定燃烧着的 混沌灰色火焰!
这火焰没有任何温度,反而散发着一种调和万物、归于太初的奇异气息。它静静地悬浮在顾临胸前,仿佛是所有冲突的终点,也是所有新生的起点。
“就是现在!引火,锻材!”璇玑长老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顾临意念一动,那簇混沌灰色的“涅盘之火”缓缓上升,如同拥有灵性般,包裹住了悬浮于上空的天外陨铁核心。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火焰与陨铁接触的瞬间,发出了仿佛水滴落入滚烫油锅,又仿佛春雪消融于大地般的奇异声响。那坚硬无比、能承受星尘冲刷的天外陨铁,在“涅盘之火”的灼烧下,表面竟开始缓缓软化,变得更加深邃,内部那恒定的星海波动,似乎与火焰的混沌气息开始了缓慢的交融。
与此同时,璇玑长老操控灵械臂,将早已准备好的、如同液态水银般的“自适应灵金”以及一枚闪烁着微弱灵光的简化版“演算核心”单元,精准地投入火焰之中!
三种性质迥异的材料,在“涅盘之火”的熔炼下,开始以那天外陨铁为核心,缓慢而坚定地融合!
顾临维持着“涅盘之火”的稳定,心神与火焰、与那正在成型的核心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联系。他感到,自己的一部分意志,正随着这火焰,一同铭刻进那新生的造物之中。
工坊内,只剩下火焰灼烧材料发出的、仿佛大道初开般的低沉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