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广场,白玉地砖上,三百个年轻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顾临站在人群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背后用粗布包着的长剑。昨晚他把剑磨得锋利,又静坐调息了整夜,这会儿炼气五层的修为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他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里面装着三瓶回气丹、两包金疮药、一小罐解毒散,还有省吃俭用换来的十张敛息符。东西不多,却是他一次次从危险任务中总结出来的保命经验。在陌生环境里,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前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谢沧安静地站在最前面,青色衣袍一尘不染;韩厉背着的剑匣上还沾着露水;石龙正在活动手腕,骨节发出咔咔的轻响。不远处,几个使长鞭的女弟子凑在一起低声说话。
顾临感觉到有几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他稍稍偏头,正好看见唐恒笑着转过头去,旁边是那个总拿着铁算盘的墨天工。
“时辰到。”
玄明真人的声音平静,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悬在半空,衣袖轻轻飘动,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年轻的脸。
青玄洞天,乃是上古时期破碎的一处空间,经本宗先辈以大法力稳固,依附于青霞云陆而存。玄明真人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其中的时空法则与外界不同,你们有一个月的时间——记住,是外界的一个月。
他袖中飞出一枚玉珏,在空中划出一道扭曲的光痕。洞天之内,光阴流速或有偏差。可能是三十五日,也可能只有二十五日。若是错过了出来的时辰...
玉珏突然在他手中碎成齑粉,随风飘散。就永远留在里面,与那些上古禁制作伴吧。
几个弟子脸色发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洞天分为三层。玄明真人袖袍一拂,灵力在空中勾勒出一幅模糊的地形图。
最先亮起的是外围区域。万兵原、沉星泽,这些地方散落着低阶灵材,但也暗藏凶险。万兵原中残留着上古兵器的煞气,能侵蚀法器灵性;沉星泽的淤泥看似平常,却能吞没千斤巨石。就算是炼气后期的弟子,也不可掉以轻心。
光影流转,地图向中心延伸,显示出中部区域。炎阳窟、百兽山,这里活跃着大量妖兽,其中不乏堪比筑基期的存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最好不要深入。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凝重:“至于传说中的观星台遗迹、生灵泉眼这等福地,更是缥缈难寻,或许深藏于某处绝地,或许就隐在你们途经的某个不起眼角落。能否得见,全看个人缘法。”
最后,他指尖点向光痕中几处最为暗沉、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区域,声音陡然严厉:“而这些地方,空间破碎,魔气逸散,是绝对的死地!靠近者,十死无生!宗门严令,不得踏足裂隙百里之内!”
他顿了顿,声如寒冰:“机缘各凭本事。但若是残害同门性命——”目光如冰扫过全场,“不管什么理由,废去修为,赶出宗门,绝不轻饶!”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弟子心头。就连一直满不在乎的石龙,也不由自主地收敛了神色,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顾临注意到,站在他不远处的墨天工,手指在算盘上极快地拨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静止。
玄明真人不再多说,和三位内门长老分站四方,手掐法诀。磅礴的灵力注入广场中央的古阵盘,阵纹依次亮起,星光喷涌而出,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深处光影变幻,传出古老沧桑的气息。
“进!”
命令一下,排头的弟子化作流光投入漩涡。谢沧对身旁微微点头,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光晕中。韩厉、石龙等人紧随其后。
顾临随着人流向前。靠近漩涡时,背后的尘隐传来极其细微的震动,不像是警告,倒像是……渴望。他取下剑柄,深吸一口气,一步迈入。
天旋地转。感官变得混乱,只有丹田里的气旋自行运转,牢牢守护着心神清明。
……
当最后一名弟子的身影消失在光门内,空中的漩涡逐渐稳定下来,最终化作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镜。镜面平滑如洗,映不出内里的半分波澜,只能偶尔看到几道流光一闪而过。
观礼台上,云澈静静站着。腰间一枚刻着星纹的玉佩微微发烫。他望着光门,眼中星光流转:“里面的波动比预想的还要混乱……不知道那道星辉指引能不能顺利传达到。”
不远处,木清风轻抚着腰间的青玉葫芦,眉头微蹙。葫芦中的灵液正在轻轻震荡,传递着只有他才能感知的讯息。
生机与死气纠缠得如此紧密...他喃喃道,还混入了不该存在的魔性。这次的青玄洞天,恐怕不会太平。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光门静静悬在空中,映照着天上流动的云彩,也隔开了两个世界。所有的谋划、期待和危险,都被吞进了那片未知的天地。
广场上只剩下玄明真人和三位内门长老,他们分坐四方,手掐法诀,维持着光门的稳定。阳光渐渐炽烈,将他们的影子投在白玉地砖上,拉得很长很长。
而在光门的另一侧,三百名青云宗最优秀的炼气期弟子,已经开始了他们为期一月的生死历练。
青玄洞天,终于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