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通过“失手坠剑”的拙劣表演,成功地让大部分人从社会层面相信“尘隐”不过是柄不经用的凡铁。然而,那些真正精于此道的人,比如炼器师,或者那位一直在暗中观察的谢沧,对“凡铁”的判断绝不会如此轻易动摇。
顾临深知,要彻底打消他们的疑虑,必须从技术层面进行一次官方的、有权威的“否定”。同时,他内心深处也藏着另一份私心:他需要一个专业的外部工具,来探查“尘隐”的特殊之处。藏经阁能查到的典籍已无法满足他,而炼器坊的析材阵,是他能接触到的最好的“实验设备”。
他将剑身上的磕痕用布擦拭干净,背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尘隐”,径直前往外门专门负责法器基础维修和鉴定的炼器坊。
“请帮我看看,这柄剑的材质是否还有提升的可能?”
顾临将“尘隐”取出,放在了值守的方执事面前。
方执事是一位瘦削的中年修士,炼气后期修为,痴迷于材料分析,是外门炼器一道的权威。他看着顾临手中的凡铁剑,皱起了眉头,露出一丝不耐。
“凡铁?外门规矩,法器之下不予受理,你这剑……灵力波动微弱到几乎没有,何来提升?”方执事目光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顾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窘迫与恳求:“执事明鉴,此剑乃家传祖物,意义非凡。晚辈在战斗中,发现它比普通凡铁坚韧得多,只是似乎……内部有些不稳。晚辈想知道,是否能熔炼入一些金石精气,助其稳固。”
“不稳?”方执事瞥了一眼顾临,见他炼气四层的修为并不像是胡言乱语,略一沉吟。他对这种“异类”材料素有兴趣,终于提起一丝探究。他伸出手指,指尖凝聚一缕微弱的灵力,探入“尘隐”剑身。
“嗡——”
随着灵力探入,顾临握紧剑柄,心神瞬间沉入剑中。他小心翼翼地引导“尘隐”剑格深处的那团驳杂意蕴——让那团融合了星辉砂、青岚石和混乱“石中残忆”的驳杂力量,在外部灵力探入的瞬间,产生剧烈的共振与排斥。
方执事猛地收回手指,脸上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怪哉!”他低声自语,随即取出一个刻满了符文的圆盘,启动了“析材阵”。阵盘上投射出一道微弱的灵光,将“尘隐”笼罩其中。顾临凝视着阵盘上的光影,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剑身内部的结构。
在光影中,“尘隐”的剑身被分解为复杂的能量图谱:
阵盘很快给出结论:
1、物理韧性: 极高,远超凡铁,但无灵性。
2、材质构成: 混乱至极,包含数十种互相矛盾的精气残留,驳杂不堪。顾临清晰地捕捉到,其中最强烈的两种气息,正是他熟悉的星辉砂的冰冷意蕴与青岚石的温润生机。
3、结构稳定性: 极度不稳定! 阵盘读数显示,内部力量彼此撕扯,如同强行拼凑的积木,随时可能崩解。顾临知道,这正是自己刻意控制驳杂意蕴互相干扰的结果。
4、炼制结论: “此剑……无法炼制!”
方执事盯着阵盘上的扭曲光影,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而厌弃。
“顾临,”他放下阵盘,语气笃定,带着一丝可惜和不屑,“你这剑,非凡铁,但比凡铁更糟。它是一种罕见的复合金属病态,各种精气在剑身内互相撕扯,结构混乱。它能保持形态已是奇迹,绝无炼制或升级的价值。强行以灵力驱动,只会加剧它内部的失衡。我劝你速速弃之,以免它驳杂的精气反噬心神。”
顾临心头大定。官方的、有理有据的“废品”结论,比他拙劣的演技有效百倍。他面上露出失望和不甘,但内心深处却涌起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终于确信,他的剑能将不同的矿石精气融合,而这种融合,在现有炼器理论中,被视作“病态”和“废品”。
他拱手一礼:“多谢执事指点,晚辈明白了。”
他收起剑,默默离开了炼器坊。
果然,仅仅半日之后,外门中关于“尘隐”的流言,就彻底定性,毕竟其虽然内能吸收精气,但谁也不想打斗中自己的武器突然爆开。连痴迷炼器的方执事都断言此剑是“结构崩溃的废品”,那些潜藏的窥视者便彻底失去了兴趣。
谢沧通过渠道得知此事后,内心将顾临的剑正式归类为“无害的、材料异常的失败品”。这种技术性的否定,成功地打消了几乎所有出于“炼器升值”目的而产生的觊觎。
然而,顾临知道,这只是危机的一面。物质可以被否定,但灵性上的异常,却需要另一种力量来平衡。他手中的剑,是一个“材料学的废品,灵性上的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