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将谢沧请入院中,在石桌旁落座,为其斟上一杯清茶。
“谢师兄,恭喜步入筑基,仙途更进一层。”顾临语气诚恳。面对这位始终如迷雾般的师兄,他保持着应有的敬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谢沧接过茶杯,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一点,目光落在顾临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后的了然。“顾师弟不必客气。倒是你,进步之神速,令人惊叹。不过一年光景,便从炼气初期臻至后期,这般速度,便是单属性灵根的天才,若无特殊机缘,怕也难以企及。”
他顿了顿,语气平和却直指核心:“更难得的是,观你气息沉凝,灵力运转圆融无碍,根基之稳固,远超寻常依靠丹药外力提升之辈。黑水城一行,虽是险境,于你而言,倒真成了一块绝佳的磨刀石。”
顾临心中并无意外。谢沧一直关注着自己,出关后稍加打听,知晓这些并不稀奇。他顺势接过话头,苦笑道:“师兄明鉴。黑水城确是险死还生,也因此……惹来了一些不必要的关注。”他略去幽冥阁细节,重点提及了回声谷萧清月,以及那枚代表持续关注的“同讯玉”。
“那位萧前辈,似乎对师弟我这柄剑……以及我与剑共鸣时产生的波动,颇有研究之兴。”顾临言辞含蓄,但意思明确,“不知师兄可知,有何法门能规避此类探查?或是……隔绝此类基于频率感应的窥视?”
谢沧静静听完,摇了摇头,神色间并无意外。“回声谷‘律杀堂’萧清月……她若盯上了你,除非你修为远胜于她,或身处能完全屏蔽天地感应的绝域,否则寻常手段,难有效果。”他话锋一转,看向顾临,“不过,你若能正式进入内门,得某位长老看重,纳入羽翼之下。届时,自有宗门规矩与长老为你遮挡不少风雨。一个外谷修士,想要持续‘研究’我青云宗内门重点弟子,总需多掂量几分。”
这算是明示了。进入内门,获得靠山,是解决当前困境最直接的途径。
顾临若有所思,随即拱手道:“多谢师兄指点。只是师弟资质平庸,欲在内门考核中脱颖而出,还需奋力一搏。不知师兄对于后续修炼,可有建议?譬如……有何适合之地,能助我更快精进修为?”他隐去了“尘隐”的需求,只从自身修炼的角度发问。
谢沧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顾临背后那用粗布包裹的”凡铁“,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沉默片刻,仿佛在权衡什么,最终,那双深邃的眼眸重新聚焦在顾临脸上。
“我今日前来,一是看看师弟近况,二来,亦是奉宗门之命,对外门有潜力之弟子进行评估,并予以适当引导。”
他终于道出了部分真实目的。
“以你如今积累的贡献,寻常外门任务已难有助益。寻常弟子不知,贡献点积累到一定程度,可兑换一些特殊修炼资格。”谢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分量,“我建议你,兑换前往‘熔岩灵脉’深处修炼的资格。”
“熔岩灵脉?”顾临一怔。那是宗门控制的一处火属性极境,灵气狂暴灼热,寻常弟子避之不及。
“不错。”谢沧点头,“我虽不知你凭借五行杂灵根,为何能修行如此之快。但灵根驳杂,终究是桎梏。熔岩灵脉深处,火灵之气鼎盛狂暴,或可助你淬炼灵根,祛除驳杂,增强某一主属性的纯度与感应。即便无法改变根本,能精纯几分,对你未来凝聚筑基道基,亦是大有裨益。这,算是一条堂皇正道。”
淬炼灵根?祛除驳杂?增强主属性纯度?
谢沧的建议合情合理,是任何一位师长对杂灵根弟子都会提出的、最标准不过的解决方案。
然而,在听到这番话的瞬间,顾临的心神却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
一直以来,他都在思考如何利用“尘隐”吸收各种属性的矿石,如何调和那些看似冲突的力量——星辰的寂寥、生息的滋养、静谧的秩序、以及黑水城煞气的污浊……它们并未在他体内冲突,反而在“尘隐”的居中调和下,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共同构筑了他独特的力量根基。
他追求的,从来不是单一属性的纯粹!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如同破开迷雾的灯塔,骤然清晰:
他的路,不是要将杂灵根淬炼成“伪单灵根”,而是要走的,正是这条“杂”到极致的路!他要的不是“纯净的火灵根”,而是“能完美驾驭五行流转、包容万象的混沌灵根”!
那狂暴的熔岩灵脉,对他而言,不是用来“烧尽”杂质的熔炉,而是用来 “以世间最狂暴之火,淬炼出最精纯平衡” 的终极试炼场!他要借助那极致的环境压力,迫使自身与“尘隐”更深度地融合,将体内已有的、以及未来可能吸收的各种属性力量,锤炼成一个完美无瑕、循环不息的整体!
想到这里,顾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的光芒,他起身,对着谢沧郑重一礼:
“多谢师兄指点迷津!熔岩灵脉,正合我意!”
谢沧看着顾临眼中那并非顺从,而是仿佛找到了自身道路的坚定神采,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的评估,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
此子,果然走的是一条……与众不同的歧路。而这条歧路能走多远,他很有兴趣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