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寒与苦涩瞬间充斥口腔,几乎冻僵她的舌头。
她俯下身,靠近冰棺中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没有任何犹豫,她轻轻吻上他那冰冷的、因痛苦而紧抿的薄唇,试图将口中混合着冰蚕药力的碎末渡过去。
然而,萧隐即使在昏迷中,身体的自我保护本能依旧极强,或许是那锁魂钉的邪力作祟,他牙关紧锁,抗拒着一切外来的侵入。
药汁混着唾液,无法顺利渡入,顺着他的唇角无助地滑落,像一道绝望的泪痕。
沈璃心如刀绞。不能再等了!
她把心一横,伸出舌尖,用了一种近乎蛮横却又带着无尽缠绵的方式,用力抵开他紧咬的牙关!
苦涩的药液混合着冰蚕特有的寒气,以及她方才急切咬破自己舌尖所渗出的腥甜血珠,一股脑地强行渡入他的咽喉深处!
“呃……咳……”
或许是这强烈的刺激,或许是冰蚕药力与锁魂钉邪力产生了剧烈冲突,萧隐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咳嗽,竟骤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因虚弱和剧痛而显得有些涣散,但眼底深处的锐利与警惕却未曾磨灭。
几乎是在恢复意识的瞬间,他的手快过思维,一把扣住了沈璃的后颈,力道之大,让她无法挣脱。
两人鼻息交错,唇齿间犹相连着暧昧的银丝。
萧隐的喘息粗重而灼热,喷拂在沈璃脸上,竟奇迹般地驱散了一丝她周身的寒意,染红了她苍白的脸颊。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尚沾染着血迹与药渍的唇瓣上,眼神幽暗难辨。
染着冰霜的指尖抬起,略带粗粝地抹过她唇上的那抹鲜红,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致命的磁性:
“偷喂毒药?还是……”他刻意停顿,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偷心?”
沈璃被他扣住后颈,被迫保持着这极度亲昵又危险的姿势,心跳如擂鼓。她刚想开口,异变陡生!
那一直被沈璃握在手中、置于萧隐心口附近的寒玉匣猛地一震!
匣中的月魄冰蚕仿佛被萧隐苏醒的气息或是他心口的锁魂钉彻底激活,周身银芒不再柔和,而是化作一道极度凝练、宛如活物般的银色光蛇,猝不及防地脱离玉匣,猛地钻入萧隐心口的锁魂钉处!
“嗡——!”
锁魂钉那乌黑的钉尾,像是被投入烧炉的寒铁,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银辉!
钉身上那些狰狞的青黑色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银光中剧烈扭动、挣扎,同时,竟有无数的金色丝线从钉尾银光中游弋而出。
如有生命般,精准地缠绕上沈璃刚刚抬起、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一股奇特的、血脉相连般的悸动感瞬间传递开来,仿佛她的心跳与那锁魂钉的震动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萧隐扣着她后颈的手微微一僵,深邃的目光从她染血的唇瓣移到彼此手腕间那若有实质的金色光丝,再落回她震惊的脸上。
他掌心用力,将她那只被金丝缠绕的手更紧地压向自己心口的钉尾,声音低沉而危险:
“这冰蚕竟自行认主?沈璃,你早就知道,要救我,你便需成为它的饲主?”
他口中的“饲主”二字,咬得极重,带着探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沈璃猛地回神,眼底掠过一丝决绝。
她另一只手飞快抽出发间一枚锋利的银簪,毫不犹豫地刺破自己方才被抹过血的指尖!
殷红的血珠立刻涌出,如同饱满的红珊瑚珠。
“饲主?”她重复着这个词,眼底闪过一抹凄艳与傲然,“萧隐,你弄错了。”
她将渗血的指尖精准地按在锁魂钉尾那炽盛的银光中心!
“我不是要当它的饲主,我是要借此……替你逆天改命!”
血珠滴落,仿佛炽热的岩浆滴入冰湖。
钉尾银光骤然暴涨,将整个地宫映得恍如白昼!
那月魄冰蚕的虚影自银光中冲天而起,竟于半空中化作一幅浩瀚璀璨的星图!
星芒流转,命运轨迹似乎在其间清晰可见又变幻莫测——正是九霄星图!
而在这恢弘的星图之中,一处地标骤然亮起,如同被熔金浇筑——蛟窟水道!
水道景象纤毫毕现,甚至能看见水流奔腾。
更令人骇然的是,在水道尽头,隐约浮现出数艘悬挂着虞家旗帜的巨大战船虚影,它们似乎正借助水道隐蔽行踪,欲行不轨之事!
就在此时,萧隐心口的锁魂钉仿佛与星图产生了共鸣。
钉尾银光再次异变,一道极度凝聚的银色光束暴射而出,如天罚之剑,瞬间跨越了星图所示的虚空距离,精准地击中星图中那虞家战船的虚影!
“轰——!”
无声的巨响在精神层面炸开。
那庞大的战船虚影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捏碎,骤然爆炸开来,化作万点金色的光粒,四散湮灭在星图之中!
现实层面,远在千里之外的蛟窟水道某处,是否真有虞家船只莫名沉没,暂未可知,但命运的轨迹,显然已因这惊天动地的一击而发生了偏转。
星图光芒渐敛,重新没入锁魂钉中。
地宫恢复幽暗,只有钉尾银光与缠绕两人手腕的金丝依旧闪烁不息。
萧隐缓缓低下头,目光极其复杂地锁住沈璃。
他齿尖轻轻磨蹭着她仍按在他心口的那根渗血指尖,带来细微的刺痛与难以言喻的战栗。
他嗓音低沉沙哑,混合着痛楚、惊叹与一丝玩味的危险:
“用你的命,来改我的运?沈璃,你果然……够贪心……”
然而,他未尽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打断!
窟外传来地动山摇般的巨响!整个蛇窟开始疯狂摇晃,巨石纷纷砸落!
显然,方才沈璃与虞槿在祭坛的打斗,尤其是星轨盘的坠落和之后冰蚕引发的能量巨变,彻底破坏了蛇窟脆弱的结构平衡。
剧烈的震荡中,只见祭坛坍塌之处,烟尘弥漫,碎石崩飞。
待尘埃稍定,露出了被掩埋在其下的惊人景象——
一扇巨大无比、通体由青铜铸造的大门,赫然出现在崩塌的祭坛原址之后!
青铜巨门之上覆盖着千年不化的坚冰,门心位置,一个与寒玉匣形状严丝合缝、同样呈月牙状的锁孔,正散发着幽幽寒光,仿佛自亘古以来,就在等待着月魄冰蚕的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