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她唇色发白,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倔强,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她没有丝毫犹豫,齿关猛地咬紧下唇,仿佛要将所有痛楚和抗拒都咬碎在齿间,然后——
她竟猛地低头,狠狠一口咬在了萧隐正为她裹伤的手腕上!
“唔!” 萧隐闷哼一声,手腕肌肉瞬间绷紧。
剧痛传来,但他捏着布襟的手却纹丝不动。
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沈璃身上淡淡的药草气息,瞬间窜入萧隐的鼻腔。
那是一种极其矛盾又极具冲击力的味道,如同她这个人本身——脆弱又坚韧,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与毒性。
“除非杀了我——”沈璃齿间染着血,声音因用力而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拿竹筒……陪葬!”
萧隐的目光骤然变得幽深无比,仿佛有风暴在其中酝酿。
他没有抽回被咬住的手腕,反而俯低了身体。
他那张俊美无俦却冷硬如冰雕的脸庞,在摇曳的烛光下逼近沈璃。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冰冷汗湿的额角,带来一阵战栗。
然后,在沈璃惊愕甚至带着一丝惊恐的目光中,萧隐竟低下头,薄唇精准地印在了她肩头被布帛包裹、仍在渗血的伤口之上!
“嘶……” 沈璃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瞬间僵直。
那不是轻柔的安慰,而是一种带着强烈占有意味的吮吸!
他温热的唇舌隔着浸血的布帛,用力吮去那新鲜的、带着她生命气息的血液!
那温度、那触感、那近乎亵渎的亲密,灼烧着她的神经,带来一种从未有过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战栗感!
“你的命……” 萧隐缓缓抬起头,唇上沾染着一抹刺目的嫣红,如同嗜血的妖魅。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紧紧锁住沈璃惊惶的瞳孔,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的心尖上。
他空闲的那只手,修长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无法移开视线。
他的齿尖,若有似无地、带着惩罚和狎昵的意味,轻轻磨过她紧咬的下唇——那里同样沾着他手腕的血迹。
“早归本王了。”
这充满侵略性和绝对占有宣言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沈璃耳边。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萧隐没有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染血的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竟直接探向她的衣襟深处!
目标是那个被她死死护在怀里的青竹筒!
沈璃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抗拒,但肩头的剧痛和萧隐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压迫感让她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那沾着两人血迹的手指,如同宣告所有权般,探入她最贴近心口的衣襟内层。
然而,萧隐的动作却顿住了。
他抽出的手,指尖夹着的,并非完整的青竹筒,而是……半截被鲜血染红的、边缘参差不齐的竹片!
似乎是刚才弩箭擦过或死士攻击时,竹筒边缘被崩裂了!
萧隐捏着那半截染血的竹片,深邃的眼眸扫过竹片断裂处露出的、空空如也的筒身内部,又看向沈璃瞬间变得惨白却依旧倔强的脸。
他那薄唇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
“三名遗孤换虞家百年根基……” 他指尖捻动着那半截竹片,仿佛在掂量着微不足道的筹码,“这买卖,姐姐觉得本王……会做么?”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异变再生!
沈璃怀中那看似破裂、内里空荡的半截竹筒筒身,突然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嗡嗡”震颤!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强大吸力从筒身内部传来!
“咻!”
萧隐指尖捻动的那半截染血竹片,竟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挣脱他的手指,凌空飞射而回!
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那半截竹片精准无比地贴合回竹筒的断裂处,严丝合缝,仿佛从未破损过!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咬合声响起!
竹筒底部,一道极其隐蔽的暗格应声弹开!
露出了藏在更深处的秘密——并非预想中的羊皮名单,而是半张绘制在某种坚韧兽皮上的、线条复杂而神秘的图卷!
图卷之上,山峦起伏,河道纵横,标记着特殊的符号,赫然是漠北某处未曾被朝廷完全掌控的……铁矿脉图!
沈璃看着那半张矿脉图,眼中的惊惶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嘲弄的光芒。
她沾着血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点向兽皮图上标记矿脉核心区域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点,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姐姐要找的孩子……早已不在江南温柔乡。”
她抬起眼,直视着萧隐骤然变得锐利深沉的眼眸,“他们此刻,就在这漠北苦寒之地……为虞家刀剑的源头,添柴加薪!”
“用童工……炼虞家的刀?!”
萧隐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寒冰炸裂!
一股从未有过的、近乎实质的暴戾之气瞬间从他身上爆发开来!
他捏着竹筒的手猛地收紧!
那坚硬的青竹筒身,在他恐怖的指力下,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筒身靠近底部的三道凹痕处的磁石,竟被他硬生生捏得粉碎!
“簌簌簌……”
细碎的磁石粉末如同黑色的沙砾,簌簌落下,不偏不倚,正正落进了沈璃肩胛处刚刚被布帛裹缠、却因他粗暴动作而再次渗血的伤口里!
“呃啊——!” 尖锐的刺痛混合着异物侵入血肉的冰冷感,让沈璃痛呼出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额角瞬间布满冷汗。
萧隐却仿佛未曾察觉她的痛苦,或者说,她的痛苦此刻更点燃了他眼底冰冷的火焰。
他猛地俯身,染着磁石粉末和两人鲜血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力道,重重压在了沈璃受伤流血的肩胛上!
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沈璃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疼么?”萧隐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冰冷而残忍,如同毒蛇吐信,“本王今日,教姐姐个新玩法——”
他压在她伤口上的手掌缓缓施力,鲜血迅速洇透了刚裹上的布帛,也染红了他的掌心。
他的声音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把那座沾满孩童血泪的铁矿……” 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凿进沈璃的耳膜和心脏,“……炼成葬她虞家百年基业的……铁棺!”
更鼓声遥遥传来,已是三更时分。
冰冷的夜露似乎更重了。
萧隐压在她伤口上的手终于移开。
他看也未看自己染满鲜血的手掌,目光扫过竹筒底部那半张矿脉图,又落回沈璃因剧痛而冷汗涔涔、却依旧死死咬着唇不肯示弱的脸庞。
他没有任何言语,竟再次伸手,“刺啦”一声,又撕下了自己玄色蟒袍的第二幅内襟!
这一次,他并非用于裹伤。
那昂贵的锦缎被他粗糙却利落地缠绕在青竹筒上,一层又一层,将那个承载着遗孤下落与铁矿秘密的竹筒,连同那半张矿脉图,牢牢地裹缠起来。
仿佛在包裹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封存一个致命的秘密。
就在布帛裹紧竹筒的刹那——
沈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她猛地低头,贝齿狠狠咬破了自己的指尖!